正文 葬狗--四

正文 葬狗--四

要入秋了。

窗外细雨还在雾里飘。青苔味和酒味都浓。

他突然搂过她的腰贴在胸前,下颌抵进她脖间。“真不走?”

“走去哪?”

他稍作停顿。“离开我的任何地方。”

她感觉他的胸膛变薄了。“说了不想欠人。”

是。她对他只有欠。他这心火烧火燎,燥得手臂用力一把就收拢她,恨不得锁疼她。

但很快。气就被她消没了。

太软、太柔。谢冷雨只觉得这腰捏上了就能融进去与她合为一体。他缓缓放松了手,轻闻她散在脖后的发香。迷人又心酸。

这所无边无涯的城市,物欲横流。

怎偏就又遇到她。

这两年。他一直当她是死了。

夏月的电话响了,一段纯音乐是她爱的文雅风格。他看她接起,便从兜里掏了根烟。没点燃,就夹在嘴里,然后看她说话的唇。

“把我的狗送回来。”她说。

电话对面男人声音有点大,一直在说对不起,求原谅,声音压低地让她回来。

“梅子潇,别说这些了。你把狗送回来。”

“夏月。你不回来我不会把狗给你…”

谢冷雨听出是谁了。拿出嘴里烟,抢过她手机就冲电话里压低声说了句。

“这狗爱送不送,别他妈来打扰我跟她做爱。滚。”

夏月忙拿过手机,在男人的惊愕骂声响起前,按下挂断。再沉默地一直盯着他。

他笑了笑。“怎么?还有感情啊?”

谢冷雨低下头把烟点燃,呼出雾后也盯着她。

“对付死缠烂打的男人,心就得狠点。”

烟灰落在地上。“现在磨磨唧唧的。以前你不对我做挺好的吗?”

她僵了下,握紧手机。“谢冷雨。当时…”

谢冷雨马上摆摆手打断她。“好了好了,别谈以前。都是我嘴贱。”他看向灯红酒绿的窗外,沉默了会儿才轻声问她:

“真不走?”

又转头看向她。“过夜就得陪我睡觉。你自己想清楚。”

她不愿他碰他。他两年前就一直记到现在,记到未来,记到死。

夏月突然凑近脸亲了下他脖子。

浅碰而止。触觉却从他皮肤渗到血里,流个不休。他浑身一颤,惊地差点跳起来。

谢冷雨镇定了情绪。“干什么?”

这破心理毛病:她主动离他近了,他反而更胆怯碰她。

他移动位置离她远些后说:“打车回去后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每个月会给你固定打钱。”

拿起拐杖,像要起身送她下楼打车。

夏月挨近他。手轻轻盖上他的下体,在他僵硬中揉了一把。

艹。谢冷雨心里暗骂一声,立即翻身压住她,右手撺紧了她的领口,说得咬牙切齿。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欠操是吧?!”

“你给了我钱。”她的目光依旧平淡。

钱。他们之间当然只有钱。她碰他也只是因为钱。钱多重要。

他愤怒又伤心。“是是是,我给了你钱。”

谢冷雨低下头凶烈地吻她,缠绕绞舌,真想跟她一起死于窒息。她仰着头回应,手掌抚摸他的脖子。他气得想用牙齿咬她,又不舍得。只好咬自己。疼了。他疼了才放开她。

而她的手已经下意识伸进他衣服里,摸他的胸膛。

夏月不是夏月了。

会回应男人了。

她对性爱回应的热情熟练让他的身体顿时涌上一股浓烈的浊气。又臭又长,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哑声问她:“前男友上你是什么滋味?”

“他说我让他没有欲望。”

“放屁。”他下意识脱口。

夏月是最勾人的。是谢冷雨欲望坏掉的开关。

永远只有开。

所以要费一辈子的电。

真蠢啊。

以前有张俊脸,家里有钱,周围人又宠得他无法无天。于是他傲人一等,以为有很多女人拥上来就是人格魅力,就是人上人。甚至骄傲自大到以为没有别的男生能比他更招女人喜欢,以为他想得到谁就都能得到,自视高人一节。

直到遇到徐榭。

他才知道。原来人家才是人上人,这才是天之骄子。他不过是关在井里的蛙。

难怪夏月喜欢徐榭。

喜欢得要死。

后来他第一次不要命地打一个男人。

夏月那时的眼神恨不得弄死他。

目光就打在他七寸上。

“怎么没跟徐榭过?他呢?”他没忍住问出口。

她轻轻抬眼。“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如果真没有关系,他也不可能失去这条腿。

他把烟按灭,拿起茶几上的冷水灌进胃里。胃里冷了就平静了。

不问了。再问显得很在意她和他似的。谢冷雨抹去唇边的水。

“真巧。你第一次出来卖就遇到我。”

“是挺巧。”

冷雨在窗外一直下,浇湿废墟。夏天已过,冷冷月光照在脸上。

“你要很多钱?”

“我欠了很多钱。没有房子,回不去了。”

一个人的确太久了,寂寞让人放纵也教人去死。

谢冷雨想了很久,才转身认真看着她。

“行,你住这。老子养你。”

他勾起散漫的笑。“我跟你说夏月,你幸好是遇到我了。不然糟老头在你身上拱来拱去,看你不恶心死。”

夏月深深地看他,隔了会儿问他:“为什么给钱也不上我?”

她去抓他的手。“你喜欢我?”

谢冷雨抽回。“你多自恋?好歹是我以前的姐姐。老子就看你可怜。”

他利落地回完她。胸腔就突然空了,他练习多久才把这假话挂在他体内悬着,就为了等这一天、这一刻,无比洒脱地对她说出。

是解脱也空虚。

夏月生活不好要靠他了。他居然卑鄙地庆幸她比他还过得不好。

他现在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和绝望。什么都空虚后,绝望就异常清晰。与绝望像是肉中肉,骨中骨,皮上皮。

夏月来了。

所以他还得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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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做过一次真正的性爱。他对如何坦然进入她束手无策。

但他们不是纯洁关系。

以前他半夜摸进她的床,甜甜地唤她姐姐。帮她口交,偶尔才能求得她用手碰他的东西。她不会,前几次老扯得他疼,他又不敢出声,怕她以后就不碰了,只好又痛又快乐地忍着,吻她汗湿湿的脖颈。

高潮完她就让他滚,面色冷淡得像她在骗炮。

他到现在都没搞懂:明明她讨厌他,可又不拒绝他。

怎么勾搭上的?

说起来都是他混,他不是人。他想:对于她来说,应该是第一个最不好的回忆。

偏偏他老自以为是。

总说:她是他的。

记得是夏天。蝉死去死来的叫。

以前他什么都有,就缺一个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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