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的蛮横霸道，卫风吟这些日子时时叫她拘着，纵然体谅她之前被自己吓着了，万般忍耐，此时听着她这样蛮不讲理，却也生了些怒气。
然而仍是强自忍耐下来，不愿与褚沐柒冲突。
“我已好了，连门也踹得开了，武功也能用了，我可以外出走动了……”
她咬着唇，万分不解，“你为何要一直拘着我，我去参加小璃儿的婚礼，为何要谁准?”
褚沐柒要被她气笑，“卫风吟，你能踹门了，是多大的本事？就敢在这同我叫嚣，前些日子也说好了，也就那么点气儿，又晕了过去……你是我的妻，你受了伤要出去，我管不得你么？”
卫风吟辩不过她，分明觉得她句句都是歪理，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只好又想了会儿，试图同她讲道理，“可我当真已经好了，你瞧，我连真气也可以使了，现在外出，已不会碍事了。”
“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就去远远看上一眼都行，不会出什么意外……”
砰然一声大响，褚沐柒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卫风吟坐在桌子上都压不住响。
“卫风吟，你还敢同我讲意外！”她咬着牙，一时当真是恨极了。
“在战场上，那支箭飞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意外!你替我挡那支箭的时候，血溅三尺，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发生意外!卫风吟……你若是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什么意外，有没有想过天下有什么意外!”
她从未这样对卫风吟发过怒，一双黑沉眸子都忍得通红，狠狠冷笑，“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两国百姓，你若是死了，你辛辛苦苦谋划来的两国安宁，我即刻便能撕破……”
“到时领着你的卫家军造反，你的卫家，你的卫家军，你爹的一世英名，你的国家，你的臣民，你的百姓，你在乎的，我统统都给你毁个一干二净，这些，都只是因为你出了意外!”
她向来除了对卫风吟，再是没有耐心对其他的一切事物。
她没有仁心，也没有国家大义，她本就一无所有，来了这里，也不过只抓着了一个卫风吟。
她说的这些，卫风吟心里知道，她定是做得出来的。
却也因为这样，心头更是泛凉。
“你……”她看着褚沐柒阴沉冷郁的眉眼，心头一阵抽痛，又气又委屈。
眼眸一红，抬头瞪着她，“那你要我如何？那箭直冲你而来，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不动吗？若是换做那箭朝我飞来，你是挡还是不挡!褚沐柒，你要我怎么样!看着你死吗？”
她心头恼恨，竟是含了些泪意，“你答应过我，要走在我后头的……”
褚沐柒看着她的泪，心口一阵一阵地疼，看着她，一字一顿，“是，我是答应过你，卫风吟，但你可以老死在我怀里，可以让我看着你先走，我再追着你而去，可你不能是因我而死!”
她伸手想拭去卫风吟的泪，却被卫风吟侧了脸躲开，不要她碰。
卫风吟看着她，眸中闪着水光，摇着头，“小柒，世界上哪里有那样美好的事，世事瞬息万变，你我都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意外，你既答应了我，就该接受，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事，哪怕，我是因你而死……”
褚沐柒的唇一瞬失了血色，站在原地，竟晃了两三下，看着摇摇欲坠，“所以，你当初要我答应你这件事，就已经想过要我看着你为我而死?”
她脸色那样苍白，卫风吟竟不忍再看，然而撇过了头，却仍是狠心答着，“是，我要你答应之时，就已想过。小柒……哪怕念着国家大义，我仍是自私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想先你一步而去……”
“然后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吗？”褚沐柒盯着她，脸上除了眸中一点漆墨，竟是再无其他颜色。
她忽然心头剧痛，望着卫风吟冷笑，真恨不得掐死她，“卫风吟，你永远对你的国家如此大度，对我却如此自私！你怎敢……”
她说不下去，卫风吟也不忍再听，咬着唇，脸上亦是失了颜色。
“既如此，卫风吟……”她再次开了口，“我不是你，我没有言必行的祖训，我既可应你，也可不应你。”
她漆黑的眸中也失了温度，看得卫风吟泛冷。
“你要食言?”卫风吟不可置信。
褚沐柒冷笑一声，“食言又怎样。”
卫风吟没想到她这厚颜无耻竟有一日会这样用到自己身上，她将唇咬得透白，恨得咬牙切齿，“随便你，反正向来没什么约得住你看，我只管做我的，你爱怎样，就怎样。”
言尽于此，眼看就是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卫风吟撑两手想下地，本是特意整饰过一番 此时也全然想不起还有这一番兴致。
然而褚沐柒听她话语不对，气得一手将她按在桌上，“你什么意思，再有下次，你还要替我去死是不是！”
卫风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半分不服输地瞪着她，“那是自然。”
褚沐柒气得要疯掉，一想到卫风吟又要在她面前为她死上一次，心口就撕裂一样地疼。
“卫风吟，你敢！”
从受伤起，就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拘束着。卫风吟此时听着她霸道的话，再是不愿纵着她。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觉得该这样，就会这样去做。”
她拂去褚沐柒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不想再同她多说。
然而气到极致，褚沐柒被拂开了手，竟是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一点点收紧了手。
卫风吟咬着唇，看也不看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褚沐柒掐着脖子，却不想，上一次，是因为她要与她和离，这一次，竟是因为她要为她去死。
她心头委屈得要命，眼圈都泛上一层通透的红意。
“卫风吟，我再问你一次，于你而言，到底什么最重要！”
她能感觉到扼住她脖子的手在轻轻颤抖，然而其中蕴含的力道，让她毫不怀疑，一旦她答得不如褚沐柒的意，那手就会立刻将她紧紧勒住。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面对着褚沐柒扼着她性命的手，浑然不惧。
“你……”
当然是你——
可她发不出音，一个字都还未说完，就被褚沐柒掐紧了脖子，让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她胸腔一窒，本就没什么颜色的脸上开始泛起一层红。
该死……她要讨厌这样难受的死法了……
“卫风吟，你听清楚，最重要的是你，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若真的将我视为最重，那便将你的命，摆在我的命前面！”
她字字清晰，然而哪怕卫风吟呼吸艰难，却也能看出她眸中的不屈。
褚沐柒咬着牙一点点夺取她的空气，她的傲气，她的骨气，她一点也不想在此刻的生死面前看到她这样如对抗敌人一般坚持。
哪怕当真濒死，卫风吟也没有朝她轻易眨眼。
褚沐柒气得狠狠松开了她，连手指都微微痉挛，不太能舒展。
卫风吟剧烈咳嗽着，慢慢顺过了气，却是伏在桌上一歪，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