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逸一边笑,一边去洗碗。
郑颖仅有的恋爱经验,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笑。是老父亲欣慰的笑?还是勾引她的那种笑?
他刚刚急着让郑颖吃上饭,忘记把锅放进水槽。现在油凝在上面不好洗,周嘉逸只得端着锅重新热热底,好让油化开。
郑颖突然就从他手臂旁边钻了进来,搂着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
他又万分操心:“哎!小心溅着你,衣服弄脏了!”
郑颖的脑转速可达一万次每秒,却依然想不出下一步的行动。主动亲他显轻浮,撤下手又浪费这次的冲动。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哲学问题:什么是爱情?
是王仁浩跟她那样的青春萌动,长久陪伴,双向的感情付出吗?
那她现在的单向暗恋算爱情吗?
是一种精神力吗?是她当下的冲动吗?
那就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是不是荷尔蒙,亦或是多巴胺加速分泌,就算是对某人产生了爱情呢?
好像也不对,极限运动也有这样的效果。
哎,爱情跟一系列的心理生理反应,都无法构成充分必要的关系。
郑颖是语文老师,无数文人骚客,也喜欢给她阐述爱情。
李商隐说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保罗·艾吕雅说是“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张爱玲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可廖一梅总结道:“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周嘉逸不想那么多,他觉得面对面的拥抱很舒服,这是世上最无防备的时刻。
高阳钧和李芳芝也不想那么多。
高阳钧的爱情来得太容易,婚姻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对李芳芝也很满意,不需要用额外的爱情来添补遗憾。
李芳芝则相反,她自认为吃够了爱情的苦。作为一个已婚少妇,对未来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不再有旁的期待。只要高阳钧愿意扮演一个善解人意,敬老爱幼的丈夫,她就能过得比99.99%的太太舒服。
比如她第二次去查岗的时候,高阳钧原先的漂亮秘书早已被调到下面的部门了。小赵暂时兼任秘书跟私助,颇有种既当爹又当妈的感觉,忙得脚不沾地。
李芳芝开玩笑:“要不要我给你当秘书?”
高阳钧把她压在落地窗上亲:“这么不放心我?”
“你怎么这么喜欢在窗边接吻……”
他从后面撩起她的裙子:“做别的事也喜欢。”
“你好骚哦!”
他在后面一本正经地说:“这样想跳下去的时候,身边有要保护的人。想找刺激的时候,身边有留恋的人。”
于是,李芳芝心甘情愿跟他在窗边行事。
说实话,高阳钧还算自制,跟李芳芝做,是头一次跟女人没戴套,感觉又是不同。他想,婚姻生活也不是全然没有新意,也不是全然没有乐趣。至少完完全全,彼此交融。不会小心翼翼,不用担心怀孕,不用费心交易。夫妻绑在一起,彼此交心反倒显得不那么要紧。
他唯一想错的,就是她今日来,不是查他的岗,是盯上了秘书的空缺。她自然不可能做一个小小的秘书,推一个自己人上来正是好机会。往后李芳芝少不了为他出钱出人脉,谨慎必不可少。
徐蒙和高宇彬也不会想这个爱情问题。
他们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半的时间都在跟彼此纠结这个问题,这是何等的难得?
他们如今烦恼的问题,是如何楼上楼下打游击战,以及游击战的频率。
徐蒙十分担心自己的孱弱病躯,还担心父母发现之后,自己小命不保,高宇彬腿脚不保。奈何高宇彬不懂她的用心良苦,不领会她的好意,一天天的不是钻她被窝,就是撒泼求她上楼。
某一天晚上,在徐蒙的肩带被高宇彬拉下第一万次的时候。
他贴在她耳朵旁边,旧事重提:“你的初恋是谁?”
徐蒙把他的头搂过来吻:“我没有初恋。”
在他们第一万次翻云覆雨之后,高宇彬既没有抽烟,也没有夸她宝贝真棒。
“徐蒙啊,我拿了麻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说。
高宇彬觉得徐蒙像一艘永不靠岸的画舫,他斗笠蓑衣,划着着一叶扁舟经过。那画舫上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已足够让人沉迷。那画舫却不会为他停留。他抛衣弃船,跳入水中,朝她游啊游,游啊游,最终被她伸过来的手拉上甲板。
徐蒙拉着他的手,眼睛亦会说话——
“身体里的铁
只够打一枚钢钉
留给我漂泊一世的灵魂
就钉在爱人心上”
一点废话:
结尾小诗来自李庄的《身体清单》
里面有一段劝妓从良,我非常不喜欢……
这里去其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