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竞标当天，我刻意提前一个小时赶到华锐大厦。
会议室在大厦十六层，李泽言的办公室在二十三楼的，我最先抵达会议室，把资料从取出堆叠在一起。
看了看时间距离开始时间还有半小时以上，犹豫着要不要去总裁办公室找李泽言，我掏出手机打算给他发微信，刚好一条消息弹出来。
李泽言：“到了？”
我悠悠站起来走到窗边，心想李泽言难道以为我会迟到？
“当然，都准备好了。”我不服气地嘟起嘴迅速回复。
“嗯。”应了一句，又发道：“我现在有点事，会议开始时见。”
尽管有点疑惑李泽言的“有点事”是什么事，但是大总裁成天日理万机，我也没办法每件事情都弄清楚。
我沿着巨大的会议桌踱步，脑海里整理着一会儿面对董事会及客户的说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跳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想到竞争对手是背景和实力都足够雄厚的风海，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华锐的高层进来，我和他们一一客气地找过招呼。
目光投在会议桌的主席位上，刻着李泽言名字的金属牌搁在上面，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利用最后的时间去洗手间整理一下仪容。
今天华锐除了这场会议，隔壁会议室似乎也在进行会议。
我走去洗手间的路上，刚好遇到隔壁会议室的中场休息，一群人朝女厕的方向所蜂拥而至。
我还没走到位置就被大排场龙的景观吓到了，临时该决定走紧急逃生通道的楼梯上到十七层。
果然楼上洗手间的生意就门庭若雀了。
双手沾了些冷水拍在脸上，不停暗示自己：“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随后掏出粉饼补一下妆。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我打算从十七楼的楼梯原路返回，却意外在楼梯间听到了一段对话。
那两个人似乎正从十八楼以上缓缓走下来。
“听说裴宁那边，最后杨志宇以外聘专家的身份加入了他们。”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说话的是风海负责人肖钧海。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我狼狈地闪身躲在防火门后面，生怕被对方看到我的影子。
“我倒是小看了她，杨志宇那边我无论怎么找人通关系，那老头子软硬不吃。”他说着，不屑地冷哼一声。
“无论谁帮她都没用。”和他在一起的中年男人接过话。
“竞标的事情，有舅舅在，你不用担心。”
“舅舅”两个字让我当下眼前一黑，而真正让我手脚发凉的，是我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
年末会议时要求我们公司提高12%利润的秦董！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十六楼入口处，我才回过神来。
“李泽言，你知不知道秦董和肖钧海是什么关系！！！！！”
我一连加了好几个感叹号来表达我的震惊，然而李泽言并没有回复我。
会议开始时间将近，我心乱如麻地返回会议室坐下，不到一分钟，李泽言和一干董事会的人纷纷入座。
我抬头，装作不经意般对上李泽言的眼神，焦急万分。
李泽言却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可是我哪里冷静得下来，我的脑子早已被肖钧海是秦董外甥这个重磅炸弹轰开了花。
难道说之前所有的努力要白费了？毁在华锐高层内定的事情上？我越想越乱。
这种焦虑的情绪一直维持到标书发放完毕，由我解说项目主体。
我浑浑噩噩地拿起耳麦，走向巨大的LED荧屏，嘴里说的是烂熟于心的台词，唯独心和魂都不在身上。
“裴制片认为，制造舆论比单方面的进行普及性推广更有效吗？”客户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提出质疑。
“嗯？”我怔了一秒，却捕捉到对方皱起眉头的微表情。
就在这时，李泽言原本侧着观看LED屏幕的身体突然借助转椅一个回旋。身体转动的时候，在其他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桌沿下，他的指尖轻划过我掌心。
如同羽毛拂过一般的触感，很痒。
我直觉地看向李泽言，他写满担忧的瞳孔映射出我茫然的表情，如同晨钟暮鼓，我如梦初醒。
抬头对上客户一脸怀疑我专业程度的神情，把耳麦摘下来按在会议桌上，我裴宁又重生了！
“麻烦把标书翻到第三十六页。”我用从容不迫地目光对上项目负责人。“这个企划案的target我特别注明过。”
“人工智能在现代社会的普遍性与接受程度，日增月益，传统的宣传企划却还在群众对于人工智能的接受程度上下功夫。”
“对此，我的企划打算另辟蹊径，将人工智能与传统人工劳动进行各方面的比对，把问题提高到舆论层面，便捷与品质的好坏让观众自己判定，增加参与感。”
我一边不慌不忙地解释企划主题，一边偷偷瞄向李泽言。
只见他悄然扬起眉毛，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服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想的，当然是李泽言写的，我只负责背！
听完我的话，项目负责人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说辞，默默在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如果您没什么问题，我就继续了。”我礼貌地询问着，对方摆了摆手。
屏幕上的演示稿自动翻页，我深呼一口气，开始详细谨慎的讲解。
心神合一的状态下，这次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问题出在，华锐高层商讨决定当场完成唱标。
以秦董为首的股东先发制人，振振有词地说道：“风海在人工智能的宣传中算是中流砥柱，有多年累积的经验和稳定的观众，这点个刚入行的能做到吗？”
他说完，我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他与肖钧海的关系是一回事，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正中红心又是另一回事。
我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反驳他，毕竟李泽言是不能在这种场合公开帮我说话的。
正欲开口，却不料被董事会另一位股东抢先。
“唉……”高董先是摇头长叹一口气，露出略带讥讽的笑容说道：“老秦啊，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风海的财务报表？”
秦董似乎对高董的话十分警觉，低声回道：“风海的财务整年都是成比增长，怎么？”
“可不是嘛。”高董不屑地笑笑。
“华锐的全年整体营收增长比是21%，而风海是7%……到底是谁在拖后腿呢……”他像是陷入苦恼一般揉着太阳穴。
“你！”秦董被他说的话噎住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攻击，错愕地微张开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独李泽言笑而不语的表情里，似乎出卖了些什么信息。
竞标会结束，由我们公司中标这次项目企划，我在惊喜交加之余，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
从来没有交集的高董，为什么会帮我？
我越想越是一头雾水，悄咪咪从逃生通道爬到了二十三楼李泽言的办公室，不过是七层楼，爬得我精疲力竭。
喘着气刚想敲李泽言办公室的门，只听到“叮”一声电梯抵达的声响，李泽言和高董从里面走出来。
“今天的事情，多谢高董出面。”李泽言边走边和他说道。
高董沉声一笑，“我们之间客套没意思吧？英国的事情，也幸亏李总帮忙才及时止损。”
嗯？这是什么跟什么？我脑袋上顿时冒出很多问号。
我还没意识到应该躲起来避下嫌，他们两人已经转过墙角看到我了。
六目相对，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谁都不说话。
“呃……我只是……”
我手足无措地试图解释，高董却了然于心地笑了笑。
“既然李总佳人有约，我们就改天再谈吧。”他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啊？？？？
“他……”手指着高董离开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
李泽言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我身边，一把将发呆发失神的我拖进了办公室。
“笨蛋。”
实木门的一声巨响，隔断了办公室内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