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喜之日
是夜,春风暖暖,花好月圆。
相比靖宁伯府前堂大厅灯火通明,宾客喧哗闹腾,新房内却是一片静悄悄的。
只听见火烛的劈啪声和远方传来的宾客吆喝大笑声。
呆坐在芙蓉帐内,头盖着喜帕的新娘子已等了半个时辰,头点着点着,差点睡着。
「唉唷!」江若苹脑袋喀到床边木柱,整个人被吓得回过神。坐直身子,她揉了揉脑袋,一脸哀怨。
「这新郎铁定是刁难!半天都不滚进来,是想给本小姐一个下马威吗……」江若苹喃喃说着。
想起近一年前,自己给褚家大公子难堪的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无误,她索性一把扯开头上的红帕子扔到床一边,站起身伸展了下筋骨,直接走到新房摆满佳肴美酒的桌前坐下。
哼,她才没这麽笨。
先偷吃一些填饱肚子,再滚回床上等那王八新郎进来。
一年前,她刚满十五岁,家世显赫的靖宁伯府大公子第一个便让媒婆来提亲,甚至在市井间还流传褚大公子对外放话,谁敢不长眼和他抢江家三小姐,便是和他褚家作对。
原先,靖宁伯褚家和江尚书府可谓门当户对,然,褚大公子褚离是个病秧子的事,长年以来众所皆知,江尚书担心娇贵的女儿嫁去得伺候着病人,心有顾虑,便搁着这门亲事。
再加上,有一回,褚离亲自前来江尚书府拜访,恰巧听见了後室不知本尊前来的女主江若苹对着小妹江若镜大声嚷嚷──
「人家不想嫁褚大公子啦,如他再来就叫爹爹请他滚回去!我喜欢的是褚二公子,换褚二公子来提亲,本小姐再考虑考虑!」
声音之大,江家前堂众长辈、媒婆、客人都听见了。当下一片静默,尴尬的面面相觑。
是日褚大公子褚离面上无光,脸黑着、青着滚回了靖宁伯府。
谁知,江褚两家还未再有下次的婚事协议,江尚书府就入罪给抄家了。
一朝风水轮流转,贬为青楼奴妓的江若苹还未来得及伺候任何嫖客,先给褚离赎身带回靖宁伯府。
「二姊、二姊!你说,我是不是此生已了?褚大公子重金买去我的奴契,这下铁定要照三餐凌虐、羞辱我,把我当作他的禁脔玩物……」离开寒烟楼之前,她害怕的向二姊若紫求救。
「不错啊,当一人的妓,总比当千万人的奴强。」若紫冷淡的说。
「是这样说没错,但那一人不是别人,是褚离!我曾那样羞辱他,让他当众失了面子,这下他肯定不折磨我不罢休!」
「呵,依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是谁折磨谁还未知呢!」若紫翘起嫣红的唇,风情万种的笑。
「二姊!」江若苹气呼呼的娇嗔。
她被褚家仆侍带至靖宁伯府安置在一院内,期间,她没看过下人以外的面孔,褚家的仆侍们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有礼。
比之一个给人赎身的妓子,她更像一位尊贵上宾。
难道,褚离没要报复她?
不太可能呀。
作为一个正常人,屡被拒婚就算了,还被当众说宁嫁他兄弟而不嫁他……这可不是普通的丢脸耶!
江若苹想,还是对方仍再仔细筹划如何报复而尚未定论?先让她当个座上宾几日,除去她的警觉心,再来一个攻其不备?
或是,其实他身体真如传言那般过於病弱,已没法子亲自前来凌虐她?
各种猜测每日在江若苹脑中翻转,半月之後,答案揭晓──
迎向她的,是那将她送向褚离正妻之位的花轿。
「褚离啊、褚离,你究竟想怎麽虐待我?快点放马过来吧!本小姐会好生接招的……别磨磨唧唧的吊我胃口……」江若苹边倒了一杯酒啜了口,边喃喃自语。
怎料,酒一过舌尖,入喉,江若苹顿时惊为天人的『咦』了一声。伸手拿起瓷玉酒壶的盖子,她忍不住脸凑上前,鼻子一皱,「玫瑰花还有……柠檬的香味,好特别!」
「特别的酒,为特别的人准备。」
陡然,一男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江若苹愣了下,猛然抬眼,却不知新房房门何时被打开了,门边还站了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男人,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彷佛带着吟吟笑意,盯着她看。
「褚、褚大公子?」江若苹顿时口舌结巴,没想到自己只顾着喝酒,完全没注意到新郎倌已经进门了。
虽对方屡次向她提亲,她却从未真正见过褚离的长相。门边那身着新郎服的男人面色白皙,斯文修长,文弱秀气的样子确实有几分相像她那据说是个病秧的相公。
「褚大公子?你我都已拜堂成亲,还叫得如此生分?」
男人长腿一伸,举步优雅的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