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白色的平底鞋,出门时正好是下午5点。时间还很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两件事,然后是彻夜的等待。
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只是晚上7点,她安静的靠在车座上,右边的座上静静放着一个保温盒。这儿偏僻少人,远离居民区,所以,四下开阔处,除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和她,只有不远处传来的林间鸟声。但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迎来这七年间最强烈的兴奋与紧张,像是千万大奖的领奖现场。
车里没有开灯,不远处高悬的白炽灯足以照亮她。跟随她的视线,可以看到对面建筑物两扇大铁门上刻着白色粗底的几个大字,江城市第十七监狱。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那场恶意的开端,而这一次,应该是一次救赎的序幕。
她往汽车屏幕看了一看,里面时间恰好从19:59跳跃到20:00,真好,离清早的太阳更近了。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安地来回攒动,脑海中有五颜六色的焰火在砰砰作响,时而想起他第一次见他时,他一身黑衣,穿着夹杂着寒意的黑色夹克,神色冷淡地扫过她半赤裸的身子,时而想起他将她拥入怀里时,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箍在她两侧,闻到那股凛冽的让人安心的味道,就连最后在探问室的最后一面,都足够让她的心脏雀跃跳动。
她不愿想他的心情,或者说不敢。一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人,转身精心布置好陷阱,温言软语向自己撒娇,引诱人跳下去,在最应该大展抱负的年华里,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围墙内,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工于心计、两面三刀的险恶女人?
她有些不安,两手攥紧裙摆,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突起,骨骼的形状很明显,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营养不良。此时的她,再没看向那个门口,而是低垂着脑袋,长发从后面滑落在颈窝,遮住她两侧脸颊,久久没再抬起。
如果有人从大门后出来,准会被吓一跳。前方一片浓重的夜色里,一辆白色的汽车静止在路旁,车内没开灯,但可以看到坐着一个女人,浅蓝色的格子长裙,衬得她的下巴和颈肩肌肤白皙到不真实的感觉,乌黑的长发垂落,那女子的脖子也一种不正常的方式低垂着,一动不动,看起来阴森可怖。
她一遍一遍地自我催眠,樱色的两篇嘴唇小声地嗫嚅着,声音小到连她本人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呢?
夜空中的光亮慢慢从低处划到顶空,银色的月光,无际的夜幕,与浅蓝色格子长裙的她。
她一宿也没合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那红色大铁门的时候,完整地被她扑捉到。
穆柔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儿看。一夜没休息,并不能看见她脸上有丝毫疲累,刚才她对着镜子给自己补了妆,确保妆容精致,又涂了一边口红,终于满意。
现在的她炯炯有神就像是幼儿园等待老师颁发小红花的孩子。“噗通,噗通,噗通”,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得跳得越来越快,好像黄昏缺氧的鱼一下下地跃出水面。
她伸出右手按住,体味到自己仿若新生一般。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了,并不漫长。
大铁门慢慢打开·····
一个人一个人的走出来,外面的人一波一波地迎上去,围着一起,视线不复之前清晰,让她有些焦急,左手放在车门那,却迟迟未打开。她的目光睃巡着每一个出来的人,每一张脸孔都不放过。
门前的人逐渐散去,慢慢地,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疑惑。但她肯定,出来的人绝对没有他。但耐心如她,绝不可能在此时离去,所以,她收拾好情绪,继续盯着那扇铁门。
太阳慢慢升入高空,她没开空调,感觉闷热之余,更有些喘不过气了。在那之后,铁门再没有开启。
恐慌占据她的耐心,随着时间的推移,爬上她的面容。她手忙脚乱的去找不知放哪的手机,一抓到,才感觉自己好像镇静了不少。打开通讯录,置顶的一行写着“江城监狱狱政科”,她毫不犹豫地点开,拨号······
“你好!江城市第十七监狱狱政科。”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我,”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哽咽,鼻音浓重,凉凉的液体打湿了她那电话的右手,她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调整好状态,“你好,我想问一下,7年前在这服刑的谢寻,还在这儿吗?”
那边似乎也察觉她的情绪,简单地问她,服刑的人是什么案由进来的,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强奸。”
电话那段很快就返回了查询结果,说服刑人谢寻,由于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减刑两年,已经在2017年9月4日出狱了。
“······”她听后久久无言,也不知电话最后是谁挂断的,只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天旋地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