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来一直盘绕心头的疑虑随着这场淋漓酣畅的欢爱的结束而烟消云散。
洗了个澡出来后,贺溪意外接到了冬宁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
其实贺溪先前已经同南如松吃过了,但她看一眼时间,早过了冬宁平时的饭点,便觉得冬宁可能有什么事儿要跟她见面说,便应了下来。
出门之前,她对南如松说:“晚上给我留个门。”
“好。”
南如松摸起之前被她随手扔在鞋柜台面上的钥匙串,放进她挂在衣帽架上的随身小包里,然后等她换好鞋起身后将包递给她。
贺溪接过来背上肩,朝他挥了挥手:“那我走啦!”
南如松笑着点头。
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十分稀松平常了,就好像她已然融入他的生活中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鞋柜里陆陆续续多了不少女鞋,衣柜不再像他刚来时那般空荡荡,厨房里的常用餐具变成了两套,冰箱里常备两人份的食材,其中甚至还放了一瓶他从来不沾的辣椒酱。
这间本用来供他临时落脚的屋子渐渐被她带来的东西充实着,一点点有了人气。
而同样被填满的,还有他那颗长久以来漂浮不定的心。
毕业以后,他一直在帮程倩做事,为此从系统外转入系统内,从一个辖区转到另一个辖区,很少会在某个地方长久地停留。
所以习惯以约炮的方式解决需求,习惯在工作地点附近落脚,习惯控制个人物品的数量,以便随时可以轻装上阵打包走人。
可现在,他看着屋子里那些并不完全属于他的痕迹,只觉得心被一层柔和的布料包裹起来了,软软的。
然后他突然就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想定下来。
想留下这些痕迹。
想有一个和她共同的家。
想到这里,他摸出了手机,打算和程倩谈一谈。
可就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住,拇指在屏幕上悬空了一两秒,最后又落到了返回键上。
还是找个时间当面谈谈比较好,他想。
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后,南如松看了一眼时间。估计贺溪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后,他起了动身去趟局里的念头。
还是想看看那个哨兵的档案。
就算不为自己那点小心思,也得考虑考虑贺溪捞人这事儿的影响。她带人走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看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担责的是他,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却会是贺溪。
他得提前做好预防工作。
纸质档案短时间内不太方便弄,因而他打算直接去看一看电子档案。但电子档案只有在内网上才能调取查看,所以他必须跑一趟市局。
好在离得近,走过去也才几分钟而已,没费多少工夫。他到办公室,拿出这次案子的案卷,在案卷上找到罗文发给自己的那张照片,由此顺利查到了这个哨兵的名字。
原来他叫宋泱。
南如松打开电脑,输入自己的身份码,登录上电子档案管理系统。
紧接着他输入“宋泱”两个字,按下回车,屏幕上很快列出了搜索结果。
只有十四条。
他将性别筛选为男后,结果减少为十一条,再将身份设定为哨兵,结果就只剩下了一条。
唯一的一条未封存档案记录。
南如松点开,迅速地扫了一眼。
证件照和罗文那张照片上的人脸对得上,但履历实在普普通通,没什么亮点。
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哨兵。
但南如松仍然隐约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该有的信息都有,什么年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写得清清楚楚,仔细看下来也没什么疏漏。
那么,那种隐约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南如松想了想,记下宋泱的身份码,退出系统,然后输入了一串新的身份码重新登陆,重新搜索,重新筛查。
列表中的搜索结果还是只有一条,但这次再点开那张档案,显示的却是“内容不可见”几个字。
南如松看着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用自己的身份码登录都能看到档案信息,现在他换用权限级别更高的身份码后,却连信息都看不全了。
没道理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
除非之前那份档案是假的。
高级权限范围下看到的东西必定比低级权限下更真实,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现在屏幕背后那些不可见的内容,才是宋泱真正的身份信息。
而之前看到的那份,恐怕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南如松心中沉了沉,向后靠上椅背,盯着屏幕低声道:“竟然是阴阳档案……”
阴阳档案,顾名思义,明面上一份,暗地里一份,一份是真的,一份是假的。根据需求不同,有时候明面上那份是真的,有时候暗地里那份才是真的。
在电子档案没普及的时候,这种多做一份档案的操作并不是没有,但在这个已经全部联网的时代,再想动手脚,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就是这样,南如松竟然还能看到宋泱这份阴阳档案。
要说背后没什么强有力的推手,谁会信呢?
至少他是不信的。
如果不是刚刚好同名同姓的人数少,如果不是宋泱刚好是人数稀少的哨兵群体中的一员,如果不是南平璋的身份码一直没有注销所以自己手上刚好捏着两个权限级别不同的身份码,那想要意识到这份档案的问题,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那贺溪呢?
她知道宋泱这人可能有问题吗?
南如松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事还是得和贺溪摆在台面上聊聊才行。
他不能让一无所知的贺溪暴露在这种不确定风险中。
南如松没在局里留太久,走前把非法药品交易案的案卷也带上了,打算等贺溪回来就跟她说说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先开口的人却是贺溪。
贺溪一回来就跟他说:“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我前两天在你们那案子里捞了一个人出来。”
南如松正准备提这事儿,见她开了口,便说:“我知道,是宋泱。”
贺溪没太意外。南如松怎么说也是带队的,不可能没察觉到少了个人。
“他是我们那哨兵失踪案里找到的受害者之一,你当时让我从物证室拿的那瓶药就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贺溪说,“我现在怀疑,他很可能和冬宁一样,也是非法药物研发的实验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