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又想的脑袋疼,刚打算脱了外衣眯一会儿,印象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却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噔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心中兴奋难耐,直搓着手跃跃欲试:
若说自己不能亲自出马,找个帮手做挡箭牌也好?
要说谁最恨皇后,不是之前有个冷辰轩给扔进了浣衣局嘛!有自己把他捞出来,他还不感恩戴德的帮着自己对付皇后那个老夫?
这一念涌上心头,秦玥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把那个浣衣局的冷辰轩提过来!
他说要好好审审冷辰轩,一方面是要敲打敲打宫中其他作奸犯科的宫人,一方面也是要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免得他对皇后心生怨恨,再做出什么冒犯皇后的糊涂事来。
秦玥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三言两语,他就从宫里的头号作精摇身一变成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过三五天的功夫,他跟皇后的关系好似又毫无嫌隙了。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倒是稳妥了很多,好歹找了个借口,虽不甚高明,好歹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主子,冷辰轩带到。”
秦玥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等了许久,都有些昏昏欲睡,结果听见锦川提醒他的声音,又激灵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
侍卫推推搡搡的押进来一人,虽能看得出临时进行了清洗又换了身衣服,可还是臭气逼人,形容邋遢不堪。
他模样倒也还算英俊,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只是再好的皮相也掩盖不住他现在憔悴的状态,头发乱蓬蓬的札撒起来,脸颊也有些凹陷,眼底青黑。
倒像是沿街行乞的流浪汉。
秦玥嫌恶的捂鼻,甩着袖子示意侍卫将他带远点,一个知府家的公子怎的弄成这个死样子?
“你就是冷辰轩?”他翘着二郎腿,表情不屑。
冷辰轩现下算是弄清楚了现状,有些后悔那天对林潇的出言不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表面上跟他虚与委蛇,哄着对方跟他合作把苏澈拉回现代才是硬道理。图那么一时之气惹怒他有什么好处?
现下他好像是给遗忘在浣衣局了。
本来里头的管事老婆子就看他不顺眼,看皇后不来了,更变本加厉了。动不动不让他吃完饭,克扣他的月供,饿的养尊处优的冷总心情异常暴躁。
男人应该是做大事的,而不是天天被关在这里伤春悲秋,更不是被这个该死的臭婆娘吆五喝六!
果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眼前这个搔首弄姿的娘炮就是他冷总翻身的好机会,先借着他的手摆脱浣衣局,再找机会接近苏澈一起回现代。
“奴才冷辰轩见过秦贤君,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冷辰轩心中激动,却故意做出一副胆怯老实的模样。
“本宫找你来,就是想要问问你,想不想报仇?毕竟,浣衣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秦玥有点失望,就这样八成帮不了他什么忙。但随即转念一想,就是蠢才好拿捏,免得他以后生出什么异心来,跟他争宠反咬他一口。
他是要找个傻愣愣的工具,又不是要个精明的谋士,更不是给自己增加一个可能会争夺妻主的仇敌。先好好收在身边,等到合适的时候把他推出去给皇后猝不及防的来那么一下就好。
“本宫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拉你出浣衣局,不过......”
冷辰轩立刻跪伏在地表忠心:“以后贤君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此后定当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他低着头状似恭顺,眼底却锋芒毕露,直冒精光。
等老子成功找到回现代的办法,先宰了你这个奸夫。
这两天秦玥正‘病着’,苏澈难得的跟林潇独处了几日。
两人又回复到‘慢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的黏糊样子,林潇本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上许多,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谁知这天早上众宫君请安,他的好心情好日子就到了尽头:
新任男小三秦玥又出来蹦跶了,连带着旧版原配也跟着重出江湖,难不成俩人这是要联手?
只见秦玥难得的换上了一身淡蓝色蜀锦立领长衣,笑容轻狂放肆,懒洋洋的躬身给他行了个礼却不带什么诚意:“给皇后请安,臣夫病着这几日可是蒙了您许多‘照顾’。”最后两字他咬的极重,可见他真是恨进了骨子里。
他年纪尚幼又心思单纯,连恨都恨得明目张胆。
前两日的什么跟皇后表面上‘和睦’的想法早给秦玥丢到了九霄云外,懒得跟皇后玩什么虚的也没必要虚情假意。
情敌见了面都分外眼红,那他还装个什么?
林潇了然,只是侍立在秦玥旁边的那人.......
“皇后,臣夫听闻这浣衣局的冷辰轩犯了您的忌讳,教导了他一番也训诫过了,如今就是想着要过去当个奴才,您大概也不会拦着臣夫吧?”秦玥得意洋洋的靠着椅子背,一副的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样儿。
真是放肆......
林潇眼底幽深,食指一下一下的扣在椅子背上:“本宫许久前,看这个奴才言语粗鲁,还对陛下搂搂抱抱意图冒犯龙体,这才想着给他个教训。”
“谁知这个奴才也是有本事,见勾引不上陛下,扭头又攀上秦贤君这个高枝,啧啧啧。”
——一个意图当众勾引皇上的男人,该是有多**多不知羞耻?秦贤君弄来这么个人,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秦玥黑了脸,狠狠的瞪了旁边的冷辰轩一眼,又不悦的哼了一声:“谢皇后提醒,臣夫回去一定好好教导。”
程襄见气氛不对,捧着手中的香茗笑道:“皇后,这柳贵君位分高,合该是头个侍寝的。谁知却一直称病也不曾来中宫请安,臣夫很是为他担忧呢....”
他这话句句藏着玄机,‘合该是头个侍寝的’挑拨秦玥和柳贵君的关系,‘不来中宫请安’又给柳贵君拉了皇后的仇恨,‘很是担忧’倒显得他程襄是个心热的好人。
林潇冷笑,原来苏澈喜欢看后宫xx传,为了讨未来老婆欢心,他可是跟着研读了不少。
比起秦玥那个沉不住气的,他又怎么会被这种话愚弄。
只是这个程襄,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寿安宫的东配殿堂屋里。
紫檀木镜心屏风前,一个身着赭红色薄绸夏衫的儒雅男子高高端坐在宝座上,手里缠着一串念珠,神色不虞。
苏澈着一件米色盘领窄袖袍坐在他对面的木炕上,言语间倒是甚为恭敬:“女儿近来事务繁忙,忽略了给太后请安,是女儿不孝。”
“哀家老了,也不指望什么孝不孝敬。”
“只是,虽说皇帝是天子,管理天下,可总有照看不周的时候,要稳固江山社稷,朝政上仍需须有得力的人辅佐。”
柳太后轻轻拨弄着茶盏中的叶子梗,语气平静无波:“柳相虽为哀家之妹,可一向清正廉洁,忠心耿耿,可堪大用。亲贤臣,远小人,此为帝王之道。”
“女儿受教,柳相姑姑是顾命大臣之一,女儿合该就军国大事咨询意见,更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为君者当集思广益,采众家之言。”
苏澈四两拨千斤的绕过了他的话头,只说是要从谏如流,广开言路。
柳太后不语,闭了闭眼睛道:“哀家这把老骨头虽疾病缠身,可也有耳闻,皇帝近来似乎颇是宠着昭阳殿的秦贤君?”
“秦贤君性情率真可爱,女儿确实心悦不已。”
“宠侍灭夫,此乃大忌!皇帝这是忘了祖宗之道,纲常伦纪了!嫡庶不分尊卑不明,如今是要闹得后宫不宁,朝堂不安才满意?”柳太后冷笑,只从正位上直起身子来,眉目间一片厉色。
“还有柳贵君,皇帝不肯给哀家娘家一个面子也就罢了,如今他人病了这许久也不去看一眼。果真是半点情面,半分怜惜都不曾有过。”
果然,什么给中宫正名什么尊卑有序都是虚的,要她宠着他们柳家子才是实的。
“太后息怒,女儿知错了。这些后宫烦务都是小事,您切莫气坏了身子。”苏澈突然就觉得疲惫,她分明是帝王,是这个王朝名正言顺的君主,何以活得如此束手束脚?
搞得她像是个出来卖的,只不过交换的是权力罢了。
明明喜欢林潇,却不能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还要不断伤他的心糟蹋他的感情;
明明不爱秦玥,却必须装出一副疼他疼宠在心坎里的样子,还要亲近他触碰他任他予取予求,就因为她要安抚他的母亲宣平侯;
明明身心俱疲,还要不停的奔走追逐。
现在,她又要妥协了,只是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今日曦言来哀家这里请安,说是身子已经大好了。今日的午膳,便是他为哀家烹制的,味道也十分鲜美。”
“皇帝今日政务操劳,也该注意养着身子,今晚上便去望湘楼用膳,曦言那孩子按摩功夫了得,皇帝也借此机会舒缓舒缓筋骨。”
行,哪有不行的?
谁叫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抗柳相,谁叫她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