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和乔薇从民政局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顾昭说要送她回去，乔薇跟在他身后，两人隔了一米远。
路灯已经亮了，乔薇看向远处寻找顾昭的车子。她到的时候顾昭已经站在民政局门口等她了，不知道他把车停在哪里，她不想走太远。乔薇没找到车，目光却停在了顾昭身上。他穿着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惹人注目。
走了不远，他们就停在了一辆磨砂灰宝马M760面前。车与前两次见面时开的不同，这辆看起来贵了不少，但乔薇并不在意，也没多想，跟着顾昭上了车。
十一月的夜很冷。
车上开着暖风，依然无法驱散寒意。乔薇坐在副驾驶上把自己缩进风衣里，向车窗一侧偏过头。
赶上了晚高峰，他们被堵在了路上。路上只有红色的刹车灯和刺耳的鸣笛声，惹人心烦。
车子半天没动，顾昭也未有半分急躁，神色依然冷清。
他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说道：“车堵得厉害，开到你家太晚了，今天就住我那儿吧。”
沉默突然被打破，她转过头答道：“不了，你把我放在地铁站吧。我今晚还要回去收拾东西，明儿再搬过去吧。”
“今晚住就过来吧，明天我陪你去你住的地方。”
“可是……”
“你会用到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直接住过来就行。”
乔薇有些惊讶，今天上午才给他答复，他一下班就直接去领证，哪里来的时间准备？她看着前方刺眼的红色，不好再拒绝，也不想再拒绝。顾昭让她今晚就去他家，意图再明显不过，她心中发出“果然如此”的感叹，点头“嗯”了一声。
乔薇看着顾昭的侧脸，他脸上没表情，猜不出情绪。就像那时一样——“我们在一起吧。”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说这杯咖啡味道不错。
在乔薇的印象里，顾昭一直都是这样冷淡。
乔薇第一次遇到顾昭是在二十多天以前，一家饭店门口。
试不上戏也没有平面拍的她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新的机会，却被骗到了一个目的不纯的饭局上。
乔薇一路跑着逃出来，她回头看没有人跟着，才停下脚步，已经来到饭店门口了，却发现自己连外套和包都没有拿。
那时已是深秋，她只穿了一件短袖连衣裙，一出大门，立刻被凉风刮得发抖。
她向路边走去，希望能打到车。四处张望着，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他的车停在路边，没熄火，他站在车旁。那个男人和她差不多高，看起来快三十岁的样子，穿着卡其色中长款风衣，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面朝饭店大门。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一支烟，只吸了几口，就掐灭了。不过乔薇光顾着打车，没注意。
那条街有些偏僻，几乎没有车驶过，就连行人也很少。还没过去两分钟，乔薇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正在她发愁怎么办的时候，听到有人问她怎么一直站在这儿。
循着声音来源转过头，正是那个男人，灯光昏暗，看不清长相，只觉得样貌还算端正，只有他清冷的眼睛令人印象很深。
乔薇虽然比较戒备，却只能向他求助。她简单向他说明了缘由，好在他后来的行为不像他的神情一样。他将风衣脱下来给她，本想亲自开车送她，但可能是怕她不放心陌生人，就帮她叫了一辆车。
乔薇从司机那里记下电话，第二天刚买来新手机就打给那个男人，要见面答谢他。乔薇不想欠他人情，把衣服还给他，然后请他吃顿饭，她是这样计划的。
三天后，乔薇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与那一晚的随意不同，再见时他身着正式的灰色西装，他的长相比想象中精致很多，可以称得上十分帅气，让人挪不开眼睛。乔薇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男人，还是他先认出她的。
乔薇把装着风衣的袋子递给他：“衣服我洗干净了，那天晚上谢谢您。”
一顿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乔薇知道了那个男人叫顾昭，虽然对他的长相有些好感，可看着他开车离开，想到他刚才并不热情的态度，她却觉得他们以后都不会再遇见。
又过了十几天，乔薇却接到顾昭的电话，他约她去咖啡厅见面。
“我们在一起吧。”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很淡，就像在说这杯咖啡味道不错。
在娱乐行业工作，让乔薇对类话语异常敏感，她决定把对他的好感收回：“顾先生，您可能对我这样的小演员小模特，或者是对我们这个行业有误解。我并不接受被包……”
“乔小姐，你误会了。”顾昭打断她，“我对包养情人没有兴趣，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吧。”
“啊？”乔薇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住。
“我们结婚吧。”顾昭又重复了一遍，看向她等她回答。
乔薇有点懵：“这太突然了，顾先生，我们才见过三次，也不了解彼此。”
顾昭低头片刻，又抬头看向乔薇，语气变得认真：“这并不突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有结婚的想法很久了，并非临时起意。虽然我们只见过三次，但我对你有好感，你年轻、漂亮，我想要的妻子也仅仅是这样。我需要的只是结婚这个事实。”
“你这意思是要走形式结个婚，婚后各玩各的？”
“我并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有越轨的行为。”
乔薇轻笑：“那就是你玩你的，我却要尽到妻子的义务？我才二十，干嘛那么想不开？
“相应的，我也会尽到丈夫的责任。乔小姐，除非你期待感情，不然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现在还是十年后并没有区别，为何不选择更有利的？”
“那就是你用物质交换我的青春？”
乔薇问的直白，顾昭没有回答她。
她接着问：“那除了物质以外还有其他的吗？”
“第一，我可以接受你的工作，婚后你可以继续做演员或者模特；第二，我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不会影响到你的事业，你不用这方面的顾虑；第三，我的家庭结构简单，只有一个妹妹，她很好相处，你不用面对传统家庭带来的矛盾。”
乔薇觉得这比物质更能打动她。她不想要物质也不想要爱情，她想要和某个人有一段暂时稳定的关系，一段不限制她的关系——好心救人反被伤害、没戏演没广告拍、无处不在的潜规则，这一切都让她压抑得几乎窒息，通过一段关系发泄或转移情绪，这是她最想要的。
淡黄色的灯光照射在顾昭的脸上，勾勒出清晰分明的轮廓，三十五岁却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原来只觉得他很帅，很显年轻，认真端详却发现他的五官俊与秀并存，长在偏白的皮肤上，端正得挑不出错处，看得越久越是耐看。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不是特别低沉，有一种透着亮的磁性，让人无法忍心拒绝。
乔薇本可以向顾昭隐瞒自己的情况，但她不想这样。她半晌没有说话，直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才开口道：“我想我应该告诉您，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记得家人朋友，甚至不清楚自己是谁。除此，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这次顾昭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呼吸好像都乱了。良久，他说到：“没关系，我不在意你原来的经历。现在的事情，与以前无关。”
他的回答令她意外。
她对上顾昭的目光，那双眼睛一直清清冷冷的，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这样：“周五，”她顿了顿，“周五我给你答复。”
下了主路，顾昭很快就开车驶入静临烟渚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好车，两人便乘电梯一直到顶层。
乔薇曾查过顾昭，但能搜到关于他的资料很少，她根据不多的资料判断顾昭算得上年轻有为，但又可能不止如此。但当乔薇来到顾昭家里，她便确定顾昭与她所认为的不一样。静临烟渚，乔薇曾在剧组听人谈及，地处城市CBD核心区闹中取静的地带，由低层的烟渚酒店和高层的静临公寓组成，很多明星富豪都在此居住。顾昭住在这里，就不会是普通人。
如果对方太过有钱有势，就算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她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希望一会儿顾昭的态度能够冷硬一点，这样她也能做到清醒，不投入感情，以便受伤前能够抽身。
顾昭给乔薇拿了新的睡衣，乔薇就去洗澡。她站在花洒下，下坠的水珠滑过她的肌肤，上升的蒸汽包裹着她的身体。她走出淋浴房，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清晰的镜像被水雾遮挡，只留下模糊的身影，镜子里的她像一只苍白的妖，全身只有嘴唇有血色。她的手覆上镜子，划开雾气，镜子上映出她的脸。乔薇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态度微妙，原本是期待的，但是临到头却又生出担心的情绪。因为以前这种事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折磨，所以担心超过了期待。自己选的总要试试嘛！她最后对着镜子淡淡地说：“乔薇，新婚快乐。”
乔薇出来时，顾昭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平板。他刚洗过澡，黑色的浴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头发还滴着水。他人长得好看，这样半露出胸肌和腹肌，特别诱人。
乔薇心想，忽然变得期待了。
顾昭抬头看到了乔薇，目光就定在了她身上。
乔薇的长相不是清秀也并非艳丽，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中性美，少了琐碎的精致感，有着难以复制的自然清正。立体的五官流露惹人注目的光彩，深邃的眉眼透出拒人千里的淡漠。她就像大家的书法，用笔着墨，多了庄重，少了轻浮，一切恰到好处。
这张脸与顾昭记忆中的完全重合，以至于他看得出神。
乔薇见顾昭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以为他是想让她主动，于是她向顾昭走过去，把身上唯一的一件白色睡衣裙脱掉，露出光洁而苍白的身体，半撑着向他怀里靠去。
见乔薇过来，顾昭有些惊讶，他其实没想在今晚就和她发生点什么。但几乎本能的，他拥住了她，随手把平板扔在一旁。他一手拖着她的臀，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刚才看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的腿，只觉得她很瘦，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瘦，抱起来比想象中还要轻，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完全不是她这样高挑的人该有的重量。
顾昭把乔薇放在床上，她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微卷的黑色长发在身后铺开，肋骨的轮廓也显现出来。她歪着头看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顾昭已经乱了气息，而乔薇却未见明显的波动。
顾昭解开带子，将浴袍脱下来，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避孕套，撕开套上，然后压在乔薇身上。
他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没有急着动作，用手轻抚她的身体，嘴唇吻上她的脖颈和双乳，试图唤起她的情欲、缓解她的紧张，可是当他轻轻拉开她的大腿，手指探入下面时，却发现她只是有一点湿，看来收效甚微。
顾昭把龟头抵在乔薇的穴口，慢慢顶弄。他抬起头，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洒在对方脸上。他低下头吻她，可她却偏过头，那个吻落在了她脸侧。她不想吻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炙热：“你直接进来吧。”
顾昭其实还有耐心，他想让她投入，想让她得到快乐，不想让她难受，更不想让她疼，但是乔薇好像不想再继续前戏了。
“算了，以后还很长，可以慢慢来。”顾昭想。
顾昭沉身进入她的身体，被填满的不适让乔薇皱起眉头，她咬着嘴唇，没有叫出声。顾昭停下来等她适应，带她眉头舒展一些，才开始缓慢地抽插。起初因为干涩，乔薇觉得疼，顾昭也有些难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放松点儿，就不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后来随着动作，她又湿了一些，才好受起来。乔薇觉得不只是疼和涩了，渐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两人身体交合的地方传出，那是一种曾经从来没有的感觉。
顾昭渐渐加快了节奏，呼吸越来越重。乔薇一直没有叫出来，只是溢出浅浅的哼声。
她抬起眼睛，见顾昭微蹙的眉毛和紧抿的嘴唇，以为自己的反应让他不高兴了。但其实并没有，顾昭看她半忍耐的样子，有些心疼，即使自己意犹未尽也不想磨她太久。
他又进出了百十来下，最终隔着套子射在里面。
乔薇本以为顾昭会用这场情事告诉她，他对她没有感情，只是需要，而她也可以在这场婚姻中保持清醒。但事与愿违，她在那个冷清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柔。他从一开始便在意她的感受，在不知缘由的情况下，依然接受她的不配合。
结束后，顾昭帮她清理干净身体，便下床离开。
顾昭走到书房窗前，点了一支烟，火光乍现，烟雾缭绕，窗外的万家灯火都不真切了。
这是他自五年前戒烟后，第三次抽烟，第二次是二十多天以前的晚上，第一次是远远看到她的那个傍晚。
怎么就和她上床了？他带她回家绝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想她离开，是她会错了意。不过现在也不错，他想。
他极少像这样情不自禁，除非面对那个人。乔薇那张与顾昭记忆深处重合的面容，才是他如此的原因。远远看到便无法平复，近在咫尺又怎能抗拒？
大概那个人是他戒不掉的毒吧。
他先去卫生间洗漱，确定烟味散去，再回到卧室，他怕烟味呛到她。见她呼吸平稳，睡着的模样，也躺下睡去。
十一月的夜很冷，身旁的人却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