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寒冷,树梢的叶子都掉了个干净。
温冬拢了拢袄子,窝在塌上,一盆炭火烧得正旺,她向来怕冷,冬天离不得这些。
忽然门外一个小厮探进头来,“姑娘,王爷唤你去北辰阁。”
裴思怎么平白无故来找她,平日都是他来望春阁的呀,心里虽有疑惑,但温冬还是跟着小厮去了北辰阁。
说起来,她离开北辰阁有小半年了,这院子里的布置竟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一路到了大院,小厮让温冬在院子中庭等着,凛冽的北风吹得哗啦啦地响,温冬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下越发疑惑,裴思排场何时这般大了?
不知等了多久,温冬的脸都有些麻了,才见一众丫鬟婆子拥着人出来,是沈冉冉,她抚摸着新做的丹蔻,看着温冬微微笑。
那笑让温冬直觉得发寒,沈冉冉还未开口,就有下人冲了上来,一脚踢中温冬的心窝,按住她的头,“大胆奴才,见了我家小姐还不跪下!”
温冬还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怎么是沈冉冉在这?
她身旁的丫鬟开口道,“小姐,王爷既然和你已经订下三日后的婚期,那这通房丫鬟自然是归您管的,想必王爷也不会有微词。”
沈冉冉娇笑出声,“说得有道理,”她捏住温冬尖细的下巴,“听见了么,本小姐三日后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我听说最近王爷日日歇在你那里?”沈冉冉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嫉妒,手下的力道更加重。
“本小姐今日特意来整治的,一个区区的通房丫鬟,还想得王爷的独宠不成!”
眼前娇生惯养的女子笑吟吟的,却笑意不达眼底,“想必是这狐媚皮子惹的祸,本小姐替你除了。”说完,沈冉冉抽出腰间的软鞭,向温冬狠狠抽过来。
温冬没有动,她满脑子都是三日后裴思成亲的话,为何府里上上下下都不曾告诉她?为何沈冉冉能借裴思的名义在这王府来去自如?
难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未成亲就如此亲密了么?今日之事是裴思默许的?
温冬越想心越寒,裴思真有可能这么做。那日给沈冉冉作画一事不就是证据么。
若真是如此,那裴思未免也太无情,好歹夜夜压在她身上喘息,半点不念及往日情分!
她身上冷成一块冰,心也冷了,丝毫未察觉挥过来的劲鞭,生生受了一道,一道狰狞的血痕印在了脸上。
疼痛让她回神,沈冉冉正欲挥下第二鞭,被温冬猛地拽住了鞭子,又借着劲一拉,一甩,将沈冉冉绊倒在雪地里。
不过瞬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一瞬还柔柔弱弱的丫头,下一瞬就这般狠厉,众人愣在当场,痴痴站着。
沈冉冉见状,气得破口大骂,“没用的奴才,看什么看,还不给我绑了这个小贱人!”
在场的侍卫闻言团团包围住了温冬,很快将她手脚缚住。
沈冉冉气急败坏,凌厉的鞭子如暴雨般砸到温冬脸上,身上。
这些鞭子起初还生疼,后面竟也麻木了,温冬如同一个残破的木偶娃娃,任由鞭子向她挥来,眼睁睁看着动弹不得。
待沈冉冉打得累了,终于收了鞭子,她转过身整理衣襟,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将她手脚缚住,丢到池子里泡着吧。”
温冬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天旋地转,血色漫过自己的眼睛。
一阵刺骨的冰冷包裹住了她,水渐渐没过她的口鼻,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挣扎和呼救,只听见耳边北风依旧哗啦啦地响,天地一片白茫茫。
就这么死去了吗?实在是太冷了,她这么一个怕冷的人,最后竟然这么死去,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还不错,一个通房丫头的命运实在是苦,来世她不要做丫鬟了,做个自在的人,可好?
寒冷刺骨的水灌进耳朵,岸上人忽然乱糟糟地吵闹,似乎是裴思来了。
她终是挨不住,眼皮重重地垂下来了,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快去请御医!”这声音如同一只困兽的嘶吼,充满绝望和愤怒。
裴思赶来只见一个头顶浮在水面上,他不顾一切跳入水中,捞出了温冬,两人浑身湿透,发丝绞在一团,他抱着温冬一言不发,走到了沈冉冉面前,狠狠踢了她身旁侍女一脚,踢得见了血,他冷冷地看向主谋,“若你还想做这个端王妃,安分一点,本王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沈冉冉被裴思满身的戾气吓得不敢出声,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裴思,即使他平日在他面前冷冰冰的,可对她有求必应。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哭出声来。
裴思对沈冉冉的哭声无动于衷,清冷的嗓音仿佛淬过寒冰,“今日所有动过她的人,也尝一尝她受过的滋味吧。”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哭声、求饶声,闹成一团,唯独怀里的人安安静静。
裴思忽然心的一块被人狠狠抠住,痛得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