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杨宜安望着她可怜的泪颜，一声叹息从她唇间溢出。
“这不是你的错。”她本想伸出手去安慰苏巧儿，但还是没能抬起手，“我去问过林旭的朋友，是他主动接近你的。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并不觉得你需要对我道歉。”
“其实后来知道了你的事情，我很明确的告诉林旭不要再来联系我，但他又和我说你们其实已经分手了，只是因为有很多事没有处理清楚，所以没有公开。我真的好蠢，我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苏巧儿吸了吸鼻子，“那天晚上遇见你以后，我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但他来公司找我，和我说了好多话，还说他为了我和你争辩，被你打伤了，我的心里真的很乱，又觉得他很可怜，就答应了他。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现在搞成这样，也算是我做第三者的报应吧。”
“这不是你的错，更谈不上什么报应。如果非要说的话，你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太相信林旭，我也从没有当你是第三者，我和林旭在一起那么多年，如果我真的重视他和这段感情，我早就会和他结婚。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就算不是你，也可能会是其他人。”杨宜安转头望着窗外繁茂的绿意，再转回头时，看向她的双眼多了几分坚定，“现在是林旭侵害了你，法律会审判他的行为。你无需自责，更不必对我愧疚，你没有错。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报应一说，也应该报应在林旭而非你身上。”
“你真的不怪我吗？”
苏巧儿一对朦胧的泪眼与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让她的心都化成一滩水，杨宜安摇了摇头，温柔的告诉她不会。
“但不是每一条路跌倒了都可以回头，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我要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苏巧儿从床头抽了纸巾擦干眼泪，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到头来，越想要反而越得不到。”
“好好休息吧，再见。”杨宜安被她失落的情绪感染，也不好再问下去，起身留下告别的常用语，便退出房间合上了门。
随着电梯楼层不断跳跃，成博闻的神经绷得愈紧。 回想起两个小时前他和林旭在监狱的谈话，他的额头又渗出冷汗来。
电梯停在28楼，8和6是最得人喜爱的吉利数字，无论是住宅还是商用写字楼，带上8和6的楼层必定身价大增。虽然这栋写字楼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并不起眼，但能在中环立足的律所已算得上行业翘楚，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庄明杰律师事务所的招牌映入他眼帘。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个女人的死对头庄明杰，这么好的雪耻机会，相信他也不愿意错过。”
成博闻紧张地跟在女秘书身后，这件律所并不大，日光充足的午后，被困在格子间里的人们周身散发着阴沉的倦意，女秘书将他带到一扇打开的门前，伸手敲响门板。
“庄大状，有人找你。”她的嘴唇颤动，发出来的声音像没感情的人工智能。
“哪位，有预约过吗？”房间里传来懒散的男声的回答。
秘书正要开口，却被成博闻打断，他打发走了秘书，走进了那间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烟草的味道还未散尽，大班椅上的男人投来轻蔑的目光，当他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自负迅速被愤怒取代，他冲到成博闻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还有胆来找我？”
成博闻被他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但仍佯装镇定同他分析利害：“Benjamin，庄明杰，冷静，你刚拿回大律师牌没多久，这个决定可不太明智。”
“你在威胁我，成律师？”庄明杰拍了拍他的脸，放声大笑，“当年你把我的事捅给纪文森，让他有机会同ICAC爆料，好给他的姘头出气。你之前和那对奸夫淫妇合作不是很开心吗，现在怎么跑到我面前来自取其辱？”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如果当时我知道纪文森是这种过河拆桥小人，我肯定不会上他的套。”成博闻顺着他的心思安抚他，顺而引出自己此行的目的，“Benjamin，我知道你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我来找你，就是带一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给你。我们何必这样剑拔弩张呢，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机会？”庄明杰带着疑惑放开了他，坐回自己的大班椅上，漫不经心理了理领带，点起一根雪茄。
“这宗强奸案就是最好的机会。”成博闻故弄玄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摆在他桌上，而后轻松地在他对面坐下。
“强奸案？”庄明杰皱着眉头拿起文件夹翻看，随着纸页翻动，自负与轻蔑又重回他的脸上，“杨宜安做主控？”
“Paul让我来找你，我想你对这件案子一定很有兴趣，杨宜安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弱点何在，你们共事那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成博闻煽风点火道：“她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压你一头做懋诚的合伙人？当年她把你从懋诚逼走，还害你被吊销大律师牌，你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只要你打赢这场官司。”
“假使我打赢这场官司，你能捞到的油水也不会少吧。”庄明杰习惯性的将文件夹放在手边，满意的看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迫，“这单案子我接下了，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旭吧，明天我会去监狱见他。”
“放心，其他的琐事我会处理好。”成博闻胸有成竹的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他离开之后，庄明杰起身来到窗口，午后的柔和的橘色阳光洒在水泥森林之上，他拿起烟灰缸旁未抽完的雪茄，深深吸了一口。他本不应该屈居于此，在他的生活被那个该死的女人彻底毁掉之前，大律师的身份让他能游刃有余在上流社会纵横，优秀的儿子和温驯的妻子构成了他舒心美满的家庭。
彼时的庄明杰风光无限，而现在他只是一个刚拿回大律师牌，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可以击败她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他要彻底撕开这个女人的伪装，让所有人都看见她内里的不堪。
庄明杰呼出一口烟气，将雪茄的灰烬抖进烟灰缸里，望着窗外露出鄙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