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大夫的噩梦--17、神技救人

正文 君大夫的噩梦--17、神技救人

“君大夫,身体好些了吗?”

掌柜的看着歇息三天,终于来上工的君莫问。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神情恹恹目光郁郁,掌柜的总觉得往日便白皙俊秀的君大夫,今日眼睛水汪汪,嘴唇红艳艳,好看得格外……惑人。

秦十三因事离开,君莫问终于回宝药堂上工,面对掌柜的询问,端正拱手:“好多了,多谢掌柜的记挂。”

“君大夫,有外出的急症,”伙计匆匆跑过来,君莫问拿上药箱正要出门,那伙计又凑上来附耳补充,“该是重症,不止请了咱们一家的大夫。”

到了客栈,君莫问被请进了最好的客房。

除了几名伤者的侍从,客房里果然已经先来了好几名大夫。同一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也混得脸熟,来不及寒暄,君莫问便被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推进了内室。

内室里都是浓烈的血腥气,君莫问一进去便看见床上的男人,浑身染红如同淌在血水里一般。

坐在床边的大夫是千金堂的张大夫,愁眉苦脸地摸着胡子:“刀斧伤,金创不止,恕老夫无能为力。”

带着君莫问进屋的大汉将张大夫拎起来,把君莫问搡坐下:“你去看看。”

“君大夫,你也来了啊?”被推起来的张大夫并不生气,站在旁边睁着一对小眼睛看着君莫问。

“是,找到门上,说是急症,就来了。”君莫问拱手,忙去看病患。什么样流血不止的刀斧伤,才会连金创药都敷不住,虽然听张大夫说君莫问就有了心理准备,近距离亲眼看见还是吓了一跳。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除了一张脸,浑身上下几乎再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满身豁开的刀口,浅的也伤及肌腱,深的更是能够看见白骨。更棘手的是,新伤叠着旧伤,新伤还未止血,旧伤却分明耽搁了医治的时日,患处都生了脓血腐肉,不由惊道:“怎么伤成这样?”

“你不是大夫吗?倒是开药啊!”闻言,大汉重重推了君莫问一把。

君莫问被搡了一把,险些扑倒在病人身上,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这病人眼看着只剩下一口气了,受他一扑,能当场扑咽气,顿时惊跳起来:“委实伤得太重了。”

“你们这些庸医,招摇撞骗,我劈了你们!”大汉气得横眉竖目,瞪了牛似的大眼睛就要拔刀。

君莫问有些惶惶,张大夫却是见过大世面的,他睁着一对小眼睛,丝毫不惧,慢悠悠地捋着胡子:“不是我等不济,实在是这位公子伤得太重,药石罔顾了。”

“你还胡说!”那人握着九环大刀高高举起。

“青夔,住手,”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伤者睁开眼,脸色惨白,语气却很温和,“送诸位大夫走吧。”

被唤作青夔的大汉一瞪眼:“公子!”

伤者倒反过来安慰他:“命当如此,万勿再徒增杀孽?”

张大夫便越发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连连点头:“这位公子说得正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青夔恨恨地瞪着张大夫,他本来就生得魁梧凶悍,此刻双目猩红,更是骇人。他槽牙咬得咔咔作响,仿佛就算不用手中九环大刀,扑上来用牙也能咬张大夫一个肠穿肚烂。终于,他只是一抬手:“大夫请。”

张大夫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往外走:“不要送,不要送。”

君莫问跟在张大夫身后,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床上的伤者。伤者失血太多,说了一句话,便又累得阖目。他浑身刀口,如同浸在血里,胸膛起伏微弱,随时都有可能脉息断绝。偏偏他气质温润,不见常人遇死的害怕,甚至不如青夔那般忿忿,倒是个从容赴死的样子。

君莫问想了想:“公子此伤,不治是死,治却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若公子明白,我愿意一试。”

伤者闻言再次睁眼,人但凡有一线生机,到底是不愿意等死的:“我明白,大夫请试。”

伤者黑眸脉脉,十分温和。君莫问拱手,提来药箱:“时间紧迫,还请张大夫给开镇痛消热拔毒的方子,我先为公子止血。”

君莫问净了手,沿着病人伤处去找他的脉,时不时按压,每次他按下去,病人便痛得打颤,那叫青夔的护卫便瞪一次眼。病人痛得几乎昏厥,青夔瞪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君莫问终于停手。

一转头,君莫问看见桌前抖着手迟迟没有落笔的张大夫:“张大夫,为何还没有开出方子来?”

张大夫捏着笔提起又放下,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口中喃喃:“这方子落不得笔,落不得笔。”

“要治此症,止血拔毒去热,此刻血已止住,张大夫开些寻常拔毒去热的药先煎来服用便行了。”

闻言,张大夫一愣,看向床上的男子,因为痛,男子的脸色更加苍白黯淡,但正如君莫问所说,一直止不住的血止住了。但也仅仅是一愣,张大夫愁眉苦脸之余不失大家风范,依旧十分从容:“君大夫,都是医者,也不相瞒,这位公子新伤叠旧伤,新伤尚在流血,旧伤却已生了腐肉。若是创少伤小还能以银刀刮腐疗毒,可他满身是伤,哪里分得出好腐来,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这方子实在落不得笔。”

“这样可落得笔了?”伴着喝问,叫青夔的大汉一刀下去,桌上留了张大夫四根断指。

张大夫再也保持不住他的从容,小眼睛里眼白一翻,一声不吭就厥了过去。

“青夔,”床上的男子一声低喝,牵动伤口,痛得皱眉,不住喘息,“你太莽撞了。”

青夔却半点不愧疚,牛眼睛瞪着君莫问:“若是你治好了公子,我还你四根手指。若是治不好,你不仅跟这庸医老头一样手指头留不得,头也留不得。”

君莫问看着青夔一言不合便断人手指,也吓了一跳。张大夫若醒着,必然埋汰君莫问,刚才走了也就全须全尾地走了,偏偏一时心软,折了四根手指头,恐怕要连命都搭进去。所幸张大夫晕了过去,君莫问咬牙:“好,此事我应下,那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听我的。”

青夔点了点头。

“你先把刀收起来,”青夔还拿着刀,刀上还残留着张大夫的血,君莫问看着一圈一圈地眼晕。等青夔依言收起大刀,君莫问一边奋笔疾书药方,一边吩咐道,“请外面的大夫将张大夫带去包扎一下。”

本来在外面听见张大夫惨叫就惶惶的大夫们,进来看见桌上张大夫断了的手指越发仓惶。有大叫着要去报官的,一转头对上青夔染血的大刀,又哆哆嗦嗦地转回来,低眉顺眼地将张大夫抬了出去。

写好方子,君莫问将方子交给青夔,青夔递给手下,手下立刻出了客栈,直奔药铺。

君莫问对上青夔不怒也十分威严骇人的面孔,咽了口唾沫:“你可是答应了要听我的,去弄些蛆来。”

“蛆?”

君莫问点头:“蛆虫,这样的季节,粪坑里该多,你去弄一些,越多越好,再买海碗,麦麸。”

闻言,床上躺着的伤者一贯从容的脸色也有些青白交错:“大夫,你是要让我吃……?”

君莫问连忙摆手:“放心,放心,不是吃的,不是吃的。”

伤者面色稍安,吩咐面色不善的青夔:“按大夫说的做。”

按方捡的药、按要求买的海碗麦麸和要的蛆很快就弄了来,君莫问吩咐外面的大夫立时熬药,他让青夔在隔壁又开了一间客房,请其他大夫看护病患,自己到隔壁厢房喂蛆虫。

“还请诸位大夫看护,务必要护住这位公子的脉息,至少拖得三个时辰。”

不知不觉,时候已经是傍晚。

君莫问正用竹蔑将蛆虫赶到新泡好的麦麸里,青夔突然过来拽他的衣领,他被青夔拽着衣领一路从隔壁厢房拖到伤者床前:“脉息越来越弱了,你这什么庸医,就这样让公子的伤口敞着?至少快点上些药。”

被跟块抹布一样扔在地上,君莫问顾不得整理衣服,跌跌撞撞爬起来去摸伤者的脉,又去看他的舌苔眼白。果如青夔所说,脉息越来越弱,但伤者这样重的伤,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另几位大夫尽心了。

“什么在响,”躺在床上的病人被君莫问掰着眼睛,眼神已经涣散,“是阴间使者的勾魂铃吗?”

君莫问一愣,手忙脚乱地掩好了衣襟,布料压住乳环上的小铃铛,那若有似无的脆响这才消失了:“公子的情形已经大不好了,虽然蛆还没备好,但是也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去端来。”

君莫问将屋子里的旁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青夔,又喂伤者喝了一碗消热镇痛的汤药,才端来喂在麦麸里的蛆。君莫问从湿麦麸里拨出半透明的活力充沛的蛆虫,往伤者创处放:“公子别怕,这蛆我喂了半日,已洗剥得十分干净,放在创口上,只食腐,不伤好肉。”

伤者没动,青夔眼看君莫问要把蛆虫放在伤口上,却怒得打掉君莫问的手:“你做什么?”

君莫问冷不防被打,险些将好不容易培出来的蛆虫撒在地上,也有些生气:“我自然是在施救。”

“将蛆虫这样的腌臜活物放在伤口上,这样的施救法闻所未闻。”

“天下医者,各家有各家的师门不传之秘,此乃家师独门秘技,你没有见过也很正常。”

“巫医妖术也多自称独门秘技,难道谁说他师门不传之秘我就让谁试试?简直儿戏!”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君莫问的师承若要论起来,还真与巫医脱不开干系。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君莫问只辩道:“我应了若是施救不及便不要脑袋,即便不看重这位公子的命,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青夔却又反驳:“公子的命何其金贵,岂是你这样的贱命能够相提并论的?”

君莫问被青夔拽着手腕,又痛又气,脸都红了:“你简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青夔一把拔出大刀,雪刃上九个大铁环摇得叮当作响:“与其让你这样胡乱作践公子,不如干脆我先劈了你!”

君莫问是见过青夔一言不合就剁了张大夫四指的,盯着明晃晃的刀,一时骇得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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