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里,韩君砚和韩东城两人分别趴在病床两侧小憩。
一阵风从窗口吹过,两个男人同时惊醒。
韩君砚急忙去探床上苏芊雪的气息,韩东城一手去探女人的气息一手紧紧抓住韩君砚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眸,看了半晌,确定韩君砚眼中一片清明,微皱着的眉头一如既往,才颤巍巍出声:“舅!”
这个久违的称呼响起后,韩东城‘哇’的一声大声哭喊了出来,隔着床紧拉着韩君砚的胳膊,整个人都要往他身上扑,嘴里语无伦次:“舅舅!你是好的吧,她是活的你是好的,不是疯的对不对……”
韩君砚心头猛跳了两下,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震惊与了然:“你也做梦了?!”
“是梦是梦,不是真的对不对,舅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舅……”韩东城痛哭流涕地扑在韩君砚怀里,“舅舅你还是我的舅对吗……”
他的这次道歉诚意十足,之前他强迫苏芊雪的事被捅出来后,韩东城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想要和他这个舅舅争上一争的,毕竟有了小咪,如果他是小咪的亲生父亲,苏芊雪很可能会因为小咪和他在一起。
现在韩东城是真情实意的悔过了,从一开始他的动机就不纯,就不配当小咪的父亲。
在韩君砚的梦中,他的小丫头死了,纪星宇自杀,他自己受不了刺激疯了。
而在韩东城的梦里,除了韩君砚疯了外,他实实在在的渡过了自己的一生,失败又痛苦的一生 。
在梦里他以堂哥的身份照顾着小咪,接手了韩君砚在公司里的职位,但因为资历尚浅,没有韩君砚的霹雳手段,很快韩家的产业就在他的手中开始走下坡路。
甚至在几年后,他入赘韩家的便宜爹趁着他在韩家掌权期间,明面上疯狂地讨好他,私下里以他的名义在公司里作威作福,还伙同别人掏空了韩家,最后他被构陷犯了经济罪锒铛入狱,而他的妈妈则被离婚被赶出家门,小咪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跟着刘萌萌和半疯的苏妈挣扎在生存边缘。
在牢狱中的那段时光,韩东城才明确认识到他和韩君砚的差距,也才想起,正因为他的这个舅舅,他和妈妈才能从他那个便宜爹手中活下来,如果没有韩君砚,估计他早都被他爸打死了。
更不提韩君砚一直照顾着他,毕业后还把他带进韩家,手把手的教他,帮助他在公司里立足,让他这个韩家外孙顺利在韩家占有一席之地。
就在韩东城在韩君砚怀里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病床上的苏芊雪悠然转醒,她听到耳边的哭泣声,睁着迷蒙的眸子,沙哑出声:“我是死了吗,所以你们哭成这样?!”
听到声音韩君砚嫌弃地把怀里的外甥扔到一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攥着她的手:“感觉怎么样?胸口疼吗,呼吸的时候什么感觉。”
“还好……”
苏芊雪话音未落,被扔到地上的韩东城又满脸泪水的扑到她身上,哭哭啼啼:“小舅妈小舅妈你醒了,哇哇哇太好了太好了……”
韩东城一句话颠来倒去的念叨着,鼻涕眼泪大把大把糊在苏芊雪肩上胸口,韩君砚想把他掰下来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未完全康复的断手在帮助苏芊雪做心肺急救的时候给按肿了,现在包着厚厚的纱布,着实可怜。
小舅妈?苏芊雪怔了怔,好像这次与韩东城重逢后他还没有这样真心喊过这个称呼,甚至喊韩君砚都只喊‘韩总’。
“怎么了这是?哭成这个德行。”她现在也没法对韩东城动粗,一来是因为她没力气,二来,她依稀记得昏迷时是韩东城一下下地按压她的心肺帮她人工呼吸,救了她的这条命。
“做噩梦吓着了。”韩君砚不想把两人共同的梦说出来,那不仅对韩东城是场噩梦,与他而言也是无际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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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苏芊雪并无大碍,就是短暂窒息外加在水里泡久了,着凉诱发了肺炎。
办理出院这天,韩君砚带着苏芊雪去了一个小宾馆。
纪星宇作为证据提供者且与罪犯有直系亲属关系,暂时被监管起来,方便随时传唤提供证据。
见到苏芊雪的那一刻,沉郁许久的纪星宇展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只是这笑刚扯出来就带了一串泪。
“身体康复了?!”纪星宇坐在她对面,身体明显僵硬,视线刻意回避着。
“嗯。”苏芊雪笑笑,伸手覆上纪星宇冰凉的手,“谢谢你。”
她没想到最后把一切罪证交给警方和纪检委的人会是纪星宇。
纪星宇滚烫的泪砸上她白皙的手背,颤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利用我放低你的戒心……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和我舅会……你不要谢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孽,还差点杀了你……”
“星宇哥,过几天小咪五岁生日你会过来吗。”苏芊雪打断他的话,眼睛微弯着,“我妈说她要做最拿手的炸年糕呢,我记得你每次最喜欢这个了,我让我妈给你做呀。”
纪星宇重重点头:“嗯嗯,嗯嗯。”
他并没有参与到纪有闻的任何丑事中,最多就是自己开的游戏工作室不能再在创业园享受那些便利待遇而已。
纪星宇自小长在纪爷爷身边,退伍老军人一向黑白分明,嫉恶如仇,所以再得知苏克南当初非法集资后连带着也厌恶苏芊雪,同时对纪星宇的三观塑成影响很大,祖孙二人皆认为如果纪有闻真做了对不起国家的事,就该伏法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对纪星宇来说此时最大的感受是解脱,是自责,原来暗地里他差点成了谋害人命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