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脱轨--55录音

正文 脱轨--55录音

瘦猴在警局被盘审了大半夜,两眼眶青黑得像被人打了两拳。

他飘忽着脚步走出来,一身警服的彭宇正好拿着一沓资料路过,拍拍他,“辛苦了。”

瘦猴摆摆手,这才看见某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姗姗来迟’。

“老大……”瘦猴立马狗腿地迎上去,却发现推门走进来的男人咔叽衬衣都扣到了脖子,瘦猴不由纳闷地搔下巴。

“哥,这么热的天,你捂这么严实干嘛?”

瘦猴狐疑的目光还没打到陆原身上,就遭了记眼刀。

他立刻缩了脖子。

“陆队长。”彭宇招呼了声。

陆原颔首,和他简单了解了下情况。

法医室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和现场勘验的结论大致不差,唯一一处让人想不通的就是:杨潇明明已经跟着旅拍团返程,为什么会在风暴时突然出现在偏离团队路线十几公里外的沙梁。

“这些情况可能还要麻烦救援队的黄领队配合,作进一步调查。”

陆原沉了沉眼,“应该的。”

一番交涉完毕,瘦猴跟着陆原走出警局,刚想说话,陆原就瞥了眼他,他立刻拍了下嘴。

直到上了车,瘦猴才忍不住:“哥,老黄这次……”

“会没事的。”陆原带上车门,发动车子。

听他这么说,瘦猴才强忍住心头的惴惴。

杨潇的死如果是桩意外也就算了,但若是和当年胜子的事件一模一样,那不论对于老黄,还是沙漠救援队,都将是另一场海啸般的舆论浪潮。

“老黄也真是的,电话从昨天开始就打不通。”瘦猴气得直想抽烟。

“争取在再进沙漠前联系到他。”陆原看着挡风玻璃前移动的景象,手指扣着方向盘,眼眸倏地半垂,细碎的齐鬓黑发切割出俊美五官的光影。“还有……”

没等他说完,瘦猴环顾了眼车内,压低声音,“放心,办好了。”

他信誓旦旦地担保,“手机交上去前,绝对确保删干净了,指纹都没留下。”

陆原忍不住看他一眼,瘦猴有些讪讪,摸鼻子,“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嘛,我就也戴了副手套。”

陆原为瘦猴的'专业'揉揉太阳穴,“这事,别和她说。”

“嗐,这我当然知道。”

陆原点头,稍放下了心。

这次回来,他本就有意处理韩东和邢烟以前做过的事,他也承认自己的心是偏了,韩东犯罪是罪,邢烟犯罪就是情有可原,既然他都为了她退了一步,那再退一步又何妨?

他相信她现在是想好的,那就行了。

所以这次事故是意外,但韩东手机里和邢烟的那段录音会消失,却是必然。

过往种种,既往不咎,就没必要再留下遗垢。

她想自新,他帮她便是。

只是事发突然,让他不得已牵扯了别人。

陆原看了眼瘦猴,忽然郑重其事,“谢了。”

瘦猴挠头,“哥你突然这么正经,我都不习惯了。”他嘿嘿傻笑,“嫂子的事就是哥的事,哥你的事不我的事嘛,义不容辞!”

“不过……”他挠挠腮帮子,“哥你以前也干过警务,咱这算不算是知法犯法、损坏证物啊?”

陆原顿了下,然后认真点头,“算。”

“啊!”瘦猴大吃一惊,“那…那这个……”他憋了半天,咽了下口水,“我俩这个谁主犯,谁从犯?”

陆原:“谁干谁主犯。”

瘦猴猛地瞪大眼,“不是…这,那我也不知道啊……”他忽见陆原脸朝窗外,手抵了下唇,胸膛闷闷地震动,瞬间恍然大悟,“老大,你诓我呢!”

他瞬间委屈了,“哥,你和嫂子学坏了……”

“怎么说话呢?”陆原忍住笑,转过头。

瘦猴立即改口:“嫂子把你教坏了。”

陆原:“……”

他忍不住敲打瘦猴,“你这样的,以后少去她跟前晃,别被人卖了还倒数钱。”

瘦猴立刻不服了,“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我虽然没有你们俩人精,但也算聪明伶俐,这嫂子亲口夸的。”

陆原欲言又止地看着瘦猴,最后还是提点了句。

“以后她一夸你,你就躲远点。”

瘦猴脑门上窜上几个问号,“这啥道理?”而且为啥他哥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没道理。”陆原打了半圈方向,从墨镜后瞥他,“总之别在她面前晃。”

瘦猴听完,乐得咯吱笑,一粒花生米没吃,话就飘了。

“哥,我看你这叫独占欲作祟,你就别装了,昨天回程阿毛他们想去和嫂子搭话,你那眼神都不对。”

作完死,他仗着陆原在开车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赶忙躲开,却发现窗外景象换了样。

“咦,这路好像不是回城区的?”

瘦猴一头雾水,“咱现在去哪啊?”

陆原看着前方,眉眼飘阴,“菜市场。”

“吔?”

……

“呃……”

邢烟看着满身鸡毛,身上还飘出一股子味的瘦猴,眼转向陆原。

这两人不是从警局回来的吗?

瘦猴在公安局怎么还沾了一身……鸡屎味呢?

陆原面色不变地拥着邢烟往屋里走,“路过菜市场买了只鸡,他请愿帮你处理。”

可菜场不是有专门处理的人吗?邢烟狐疑,却还是回头问了句跟在他们身后的瘦猴,“你要不进来洗洗,然后在这吃个饭吧。”

瘦猴还没说话,陆原就低声道:“他回去吃。”说完也不顾还有人在场,亲了亲邢烟,“做饭做累了吧?”

邢烟无语,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就做了顿饭,而且就真的只是用电饭煲煮了'饭'而已。

而身后的瘦猴就出离愤怒了,他辛辛苦苦在菜场被迫杀了半天的鸡,还没得饭吃,这是人事吗?可他刚张嘴欲诉苦,就被陆原一个眼风杀了回来,到嘴的话硬生生变成了悲伤的笑靥。

“嫂子,那你和哥慢慢吃啊,我、我自己一个人回家吃就行了。”

见此,邢烟也只好点点头。

“那好吧,我也确实只烧了两个人的饭。”

瘦猴:“……”他再也不来这一对家里吃饭了!

看着瘦猴背影萧瑟地离开,邢烟才饶有兴味地转身,靠在门上,问正在系围裙的陆原。

“他怎么得罪你了,你居然让他去杀鸡?”

陆原系好,“没什么。”

邢烟轻笑,也不再多问,而是转提道:“韩东的事故警局那头怎么说?”

“和昨晚的初检差不多。”陆原言简意赅。

邢烟却沉下了眼,“但韩家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陆原走向她,揉揉她发顶,“意外亡故,还能怎么闹,你不用担心。”

邢烟一愣。

陆原看她,“怎么了?”

邢烟晃过神,淡笑了下,“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人,他也很喜欢这样揉我头发,但我总躲。”

陆原拿下手,“可现在你不躲。”

“因为我想,如果他再揉一次,我一定不会躲了。”

陆原从没见过邢烟眼中流露如此明显的情绪,忍不住轻拥她,贴在她发心,“能让你这么承诺,是很重要的人?”

邢烟微微闭眼,轻嗯了声。

半晌后,她慢慢睁开眼,似乎是第一次在人前吐露这个人,显得那样艰涩而恍惚。

“他叫徐璟,对我……很重要。”

“徐璟……”陆原突然默念。

听他语气,邢烟抬眼,“你……知道他?”

陆原点头,“听一个朋友说过,京都A大医科院的传奇。”

邢烟忽而问:“那个在兰州开酒吧的朋友?”

陆原恩了声。

邢烟想起来到西北的第一天,即入住末日酒吧的那日,韩东曾指着酒吧墙壁上的照片说酒吧老板大概是他们的校友,因为那照片上正是他们学校的中央建筑物。

原来有的缘分,竟然从那时候就结下了。

陆原虽然不常在北京,但是徐璟这个名字他不止一次听沈柏清提过,能让沈柏清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放在嘴里的名字,他多少留了点心。

但他看着邢烟难辨的神情,心下忽而捕捉到了什么,所以没直接问,反倒是邢烟直接说了。

“但我估计是等不到应诺的那天了,因为他已经走了。”

陆原愣了下。

“五年前,肺癌晚期。”邢烟缓而慢地开口,“你那个朋友说的对,他是个天才,如果他的生命没有终止于二十二岁,那他现在一定是个出色的医生,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邢烟忽然笑了,“就像他自己、像所有人都认为的那样……”

但这世上,意外永远比明天早到。

陆原不喜欢现在邢烟脸上的笑,让人看的心疼。

此刻的邢烟,笑得就像一座完美垒砌的雕塑,但轻轻一碰,就能分崩离析。

因此当陆原沉默地按上她肩膀的时候,她抬眼深深地望进他的眼,而后像是崩塌的堡垒,点点倾斜,最后坍塌在男人坚实的怀里。

陆原低头,轻抚着她纤瘦的背脊。但就算这样,她依旧将腰杆挺得笔直,不肯软弱一分。

最终,在这一室无声的寂静内,陆原低沉的声音轻轻飘落在邢烟耳边。他终于问出了早就想到的那句话。

“那这个徐璟……是你的谁?”

依靠在他怀里的邢烟闻言,蓦地揪紧他胸前的衣服。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一声轻渺的声音才在她无力松开拳头的时候掉落。

“他是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我哥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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