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亭被打死在庭院里,宓儿则是被卖进了窑子,清路被关在柴房里有了上顿没下顿。
因是妾室,胡夷倩的丧事办的不声不响,却也做足了一个妾室该有的礼数。赵庭之有些恍惚,从胡夷倩嫁入他们赵家门至今,只是一年半的光景,这人怎么就没了呢?
接下去的三月,赵庭之虽说也正常上朝,却总给人一种萎靡不振郁郁寡欢之感。朝堂风起云涌,魏家又被弹劾,顾乔希被姐姐喊去,也是半夜才回来。
赵庭之一个人待在书房看书,顾乔希看着一灯如豆,叹了口气走进屋子。
“官人歇息吧。”顾乔希走过去扶着他的手。
赵庭之本在出神,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先去吧,我无事。”
顾乔希知他心里在难受什么,边坐下来倒了杯茶,淡淡开口:“官人,自古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今日的胡夷倩是这样,来日的燕婉也是这样,当初的我……亦是如此。”
赵庭之抬头看着她,愕然。
“妾身从未向官人提起过,对吗?”顾乔希的脸庞笼罩在阴影里,“当初妾身……也是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官人觉得夷倩妹妹走得突然,可这样的事情却是会发生在每一个女子身上的。”
她轻轻叹气:“官人待燕妹妹好些吧。”说罢,她不禁在心里笑了笑:他对燕婉向来都是不同的。
赵庭之又思忖半晌,抬起头来:“那孩子……今后就养在你的膝下吧。就叫赵容,小名……念念。”
顾乔希点点头:“那清路呢?官人打算怎么办?”
“先留着,以待后用。”
---
顾乔希最近魏家去得有点频繁,连赵庭之也不禁疑惑起来,他问道:“最近怎么老是往魏家跑?你姐姐找你何事?”
顾乔希叹气摇头:“那个二皇子丫鬟不知使了什么的手段,被抬做了侧室,却与姐姐平起平坐。仗着年轻貌美,在府里飞扬跋扈,姐姐生完孩子本就心情不好,又遇上这事,我怕她……”
赵庭之也听过坊间有产妇刚生完孩子就投井自杀的,却也没觉得顾乔帘会如此。他只是宽慰道:“魏家的事情自有魏家人去管着,你当心自己身体。”
顾乔希点点头:“是。”
“还有,”赵庭之回头,“燕婉不日就要生产,你记得找个年长点的稳婆,大夫也要提前找好,所有都得看着候着,不能出现差池。”
经过胡夷倩一事,赵庭之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燕婉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慌。朝堂夺嫡之争愈演愈烈,他无法分心在后宅,只望后宅的每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如此便很好了。
赵庭之嘱咐完便要继续看书,只见顾乔希一人呆愣着,目无焦距,出声询问:“怎么了乔希?我看你今日老是心不在焉的,是去魏家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乔希本还在想事情,听赵庭之一问,苦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姐姐的话让我有些……心慌。”
赵庭之一愣:“她说什么了?”
“她……她近几日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许多,口中还一直念着我爹的名字,说我爹……我爹欠她。她还说……”顾乔希没再敢说下去。
赵庭之问道:“什么?”
顾乔希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她说她的孩子是唯一的儿子,让我好好地看看魏念遥。”
赵庭之心里一惊,追问:“还有呢?”
顾乔希摇摇头:“没了,听完这话,我真是起鸡皮疙瘩,瘆得慌……官人,你说我姐姐……会没事吧?”
赵庭之不想管顾乔帘,只说道:“魏家的事情我们管不着,顾好自己便行了。”
---
赵庭之升了正三品保和殿大学士,徐礼岸也加官进爵,做了正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当晚徐礼岸与赵庭之在酒楼喝酒时,又和他说了一个好消息。
“芳华有了。”徐礼岸喝得醉醺醺,“庭之啊,我太开心了,真的。不仅仅是徐家有后了,更是因为这下,魏家老三被打脸了!他们先前还说我们家芳华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呸!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到底是他的儿子厉害,还是我的儿子厉害!”
赵庭之听见这句话,被酒呛红了脸。
徐礼岸又靠近他说:“欸,我问你,你们家大娘子是魏家大娘子的妹妹,那我问你……魏家的人有没有来找过你,来拉拢你的?”
赵庭之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徐礼岸笑道:“我就知道,庭之,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找二皇子。”
“为什么?”
徐礼岸撇撇嘴:“那二皇子……就特娘的是个祸国殃民的种!”
赵庭之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四下张望,还好酒楼人多声音嘈杂,他们坐的地方又偏僻这才没被人听见。
“我跟你讲当年大皇子和刘宰辅是怎么死的。”徐礼岸又灌了口酒,“我岳丈从前是刘宰辅的门生,他告诉我,刘宰辅和大皇子是被冤死的。
“当年北边戎狄入侵,是大皇子派的曹将军带兵前去打仗,最后是不是五天没来军报,到了第六天……来军报说曹将军投敌了?是不是?”
赵庭之细细一想:“是这样没错。”
徐礼岸笑了笑:“错了,全他妈错了。这个姓曹的,一早投靠了二皇子,他的把柄在二皇子手里,大皇子派他去打仗,他反将了大皇子一军!后来皇上知道这个消息,罢了大皇子的职务,让二皇子带兵出征,而后二皇子带来了刘宰辅与戎狄通信的证据,对不对?”
赵庭之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他妈就是二皇子算计好的,他就是要扳倒大皇子!那场战役死了太多人了,皇上不惩罚难以平息众怒,就让刘宰辅入狱,还牵连了无数的人。皇上本是想过一阵子再放出刘宰辅的,可刘宰辅死在了大狱了。大皇子也因此与皇帝父子生罅隙,引进自刎了。”
赵庭之努力地理了理思绪:“你如何敢确定此事真假?”
徐礼岸凄楚一笑:“因为我奶奶如今才告诉我,我爹娘,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被二皇子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