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五十多年前,东良国的宣武帝深爱眉妃子,为她兴建了悔药阁。眉妃怀有身孕之际,恰逢叛臣造反,宣武帝本要托付兵符与大司空赖尽忠,搬来勤王之师。赖尽忠早就忌惮眉妃过于受宠,便计划等平叛之后,再举清君侧的大旗,诛杀眉妃的娘家。
眉妃料到如此,便偷取了宣武帝的兵符,交于自己的亲弟弟林振逸,让他去搬救兵。不等他回来,宣武帝便发现兵符被盗,以为眉妃和叛军是一路的,想要诛杀眉妃,又不忍心,只命人放她离开。眉妃来到叛军营帐,以美人计困住叛军主帅,求得三日时间。
林振逸率援军赶到,救出了奄奄一息宣武帝,而眉妃已在叛军营中自尽。宣武帝获救三日,便离世了,临死之前立皇后所出的嫡子为太子。林逸楷辅佐太子,用了七年的时间打败叛军,并交出兵权。太子登基后,听信赖尽忠之言,斩杀了林氏一门,将林振逸车裂。此事之后,不到二十年,东良国就被高简之父灭了。
何雯雯看着悔药阁的牌匾,想着偷听来的故事,心中不免感叹,这个眉妃也是可怜。这悔药阁虽然很大,里面却是很破败,想来许久不曾有人住。先帝和高简两人似乎都没有习惯把女人丢冷宫,故而这里着实冷清,她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外面守夜的两个宫女,和一个老嬷嬷,再加上何雯雯,就是这偌大冷宫里全部的人了。
要说起来,悔药阁的寝殿颇大,一个人住略显冷清。何雯雯也不害怕,就着厚重的棉被躺平,只觉得此处若能改造一番,倒也可以算是她一个人的别墅。若在她来的那个世界,这么大面积的房子她还真买不起。
自从章玄和她分手以后,她从来没有安安静静的待着,每日不是把工作塞得极满,就是拿起手机找男人。她已经习惯了闭着眼睛去享受那些东西,再不管是什么男人,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如果真的不能回去,在这样一个地方孤独终老也不错。
她也不用费心去跑了,也不愁吃穿,想来高简这人还不错,当不至于饿死她。可惜这念头没能坚持多久,何雯雯就被渴醒了。她知道如果喊人,那两个宫女一定当没听到,终究是要那个老嬷嬷大半夜起身来伺候。那个老嬷嬷的年纪和她奶奶相当,何雯雯是决计不想让她伺候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便拿起茶壶,自己走了出去。好在月光不错,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何雯雯走到井边,就想要打水。她自己摸索了一番,把桶摇下去,心里却莫名的害怕,担心等会儿摇上来的桶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想到这里,她便发现桶沉得厉害,拉起来格外费力。
她眼看要把桶拉上来的时候,忽然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吓得她一松手,桶又掉回井里,激起一阵水声。
她转头看去,身后有个黑衣人,正站在那里,看着她。只是在这寂静的冷宫里,他的出现格外突兀,何雯雯几乎叫起来。
她吓得跌倒在地,说道:“你、你能不能说句话,别忽然站人身后,大半夜这么拍我的肩,想吓死我啊?”
那黑衣人闻言,退后了几步,说道:“你连蛇也不怕,中了剧毒也不当回事,给你解药还非要往草丛里倒,这会儿居然怕成这样?”
何雯雯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有什么毛病啊!这和我被你吓到有什么关系?”
黑衣人有些无语,见她不曾起身,干脆也坐在地上:“我送你失命水这等贵重的东西,难道换不来一个谢字吗?”
何雯雯摊手道:“好了,多谢多谢,不知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可以走了,大半夜我不喜欢和一个蒙面的人相处,万一被人看到,说我不守妇道,那我这个皇后非得掉脑袋不可。”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仿佛在仔细端详,她究竟是什么样子。
何雯雯被看得毛骨悚然,说道:“别这么看着我,到底找我什么事,你快说。”
“我们进屋说吧,这里不方便。”
何雯雯来不及说出一句反驳的话,黑衣人已经率先走进悔药阁的寝殿,随即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何雯雯总觉得这黑衣人好像对这四周的一切很熟悉,但想到他来历不明,与自己并无交情,也不好问。
“你现在身处困境,难道不想问问我如何脱困吗?”黑衣人说着,却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何雯雯不知道桌上怎又多出一盏茶壶,也不接他的茶,只是反问:“你怎么知道现在对我来说是困境?”
黑衣人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失了记忆,为何还如此倔强?”
何雯雯应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原来和你有什么交情,不过拜托你不要老是来找我了。我对你这种藏头露尾的人没什么兴趣,天知道你接近我想做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林昭仪小产,徐嬷嬷现在在哪,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你在说废话,这件事当然不是我做的。”
“你怎么敢肯定,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也许是你失忆之前安排的呢?”
何雯雯摊了摊手:“拜托,我进宫才两个多月,林昭仪也就一个多月身孕,我失忆之前怎么知道林昭仪会有孕,就算未卜先知吧。但进宫以后,我一直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没做什么,凭什么你要把锅扣在我头上?”
蒙面人似乎很不解,问道:“什么锅?这里何来庖厨之物?我什么时候做出把锅扣你头上这等粗鄙之事?”
何雯雯笑了:“好吧,算我说错。反正林昭仪小产的事情,与我无关。”
蒙面人又问:“你看起来毫不在意,难道就不怕永远待在悔药宫里吗?”
何雯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阁说成宫,但也不想纠正,只说道:“其实我真的不喜欢伺奉皇帝,他要我一个人永远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何雯雯便觉得蒙面人似乎情绪激动,只听他喃喃说道:“我早知道,你是不愿的。”
他的语气怅然若失,待要再问,他却从房内跃出,只起身飞檐走壁而去。
何雯雯看得奇怪,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心里觉得口渴得紧,便还是把刚才那壶茶倒了些许,喝了好几口,正要回去安寝,忽然被绊倒了。
她低头看去,但见地上有一方锦帕,上面绣着一片黑色枫叶,与梁锦玉送还自己的一模一样。她心中一惊,又摸了摸口袋,自己的不曾遗失,这锦帕莫非是刚才蒙面人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