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苑掀开被子,放轻步子走出房间,另一边的崔芷睡得安稳,一整晚都保持着一个睡姿。
崔苑打开冰箱捡了些玉米虾仁出来,准备起锅煮粥,又觉得煮粥太耗时,还是下楼买些早点比较稳当。
她回来时,庄淮醒了,身上仍旧穿着睡衣,他的衣服都放在主卧里,崔芷还在睡着,他不好进去。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些,你挑自己喜欢的吃。”崔苑放下手中的早餐,往主卧走去,“我去给你拿衣服。”
庄淮点了下头,见她出来,拎着两套衣服问,“我选不准,这两套你喜欢哪个?”
“左手那件吧。”他指了下那套深灰色的西装。
“好。”崔苑笑了一下,“我也喜欢这件。”说完她又觉有些不太合适,快速把另一套收了进去。
崔苑看着时间叫崔芷起床,小姑娘刚起床还有些低迷,坐在床上愣怔了一会儿才开始穿衣服。崔苑领着崔芷去洗漱,刚巧碰上穿戴整齐的庄淮走出来。
崔苑忘了这一茬,不知道该怎么同崔芷解释,庄淮倒是很自然,“先去洗漱吧。”
餐桌上,三个人都很安静,崔芷时不时地偷瞄庄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一早出现还跟他们一起吃早餐的人。
“你再看我包子里的油都要漏完了。”庄淮好笑地提醒崔芷,“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喊我庄叔叔,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叔叔?”崔苑试着叫了一口,瞪着庄淮,“你不过比我大五岁,就这样占我便宜啊,小草,不许叫叔叔,他叫庄淮,再不成你就喊哥哥吧。”
“随你吧,我都可以。”庄淮放下碗筷,看向崔苑,“如果你想继续读书的话,我可以安排。”
崔苑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随即又想到崔芷,她得照顾她还得挣钱,要是读书的话,目前的工作自然是没有了。可是不读书,她又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庄淮,就凭着高中学历,她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庄淮见她有些为难,“你不用担心别的,家里的话我可以给你们请个阿姨,学费及其他的我都会承担。”他的目光很直白,看得崔苑有些不自在,她埋下头喝粥,每每提到钱都另她如此难堪,花他的每一笔钱不都是她的卖身钱吗?
崔苑朝他点点头,“好。”她不想离开他以后,还做一只菟丝子,只能攀缘在别人身上。
F大的环境很好,不愧是她当初拼命努力想要考上的学校,也因此,她刚来到这所城市找不到方向时,将F大当成坐标。
课间的时侯,前面的同学说说笑笑,笑着谈论今天的天气,竟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艳阳天。
崔苑也顺着窗子望出去,蔚蓝的天空一泻千里,干净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她喜欢这样的天气,闭上眼睛就能轻易感受到温暖。
崔苑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几张,挑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算是记录下美好的心情。
她几乎没什么微信好友,以前上学时便只顾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在陌生的城市,认识的人更是没几个。
她顺手往下翻着朋友圈的寥寥动态,意外发现庄淮昨天天一条动态更新。
一张调了滤镜的他拍,活脱脱的女友视角。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靠在窗台上,底下是长街上汇成海的灯火,他的脸上有温柔的笑眼睛里有眷恋。
新欢、旧爱还是正经女友?崔苑忍不住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身份更尴尬,说白了,她不过是一个拿身体换钱的人,如果庄淮有家室有交往的对象,那她自己又将更加不堪,崔苑此事相当厌弃自己,却又想她人生的每一步,又哪里有更好的选择?
那时候,她身上的钱付完房租所剩无几。对门的周姐告诉她流金会所招服务生,运气好的话一晚上的小费就成千上万,崔苑隐约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她还是答应了。
这份工作,卖笑陪酒,倒也不难。
一群男人穿得人模狗样,偏生喜欢灌人酒,看她被烈酒呛得不行却得忍着喝下去的样子。
崔苑在心里暗骂,面上又是一派祥和。
有人推着她叫她去跟庄总敬酒,她不知道哪个是庄总,却恍然想起之前在奶茶店工作时,有位先生中奖了她去询问他的信息,他说我叫庄淮。
有人开玩笑说长得最帅的那个就是了。崔苑一眼看过去,心下了然,原来他不是F大的学生,却是在座各位都不太敢招惹的庄总。
崔苑脚步有些虚,不停有人怂恿她,她狠了心端着酒杯走过去,“庄总,我敬您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胃里翻滚着火辣辣的感觉,庄淮不为所动,只抬眸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酒量真好,好事成双,庄总喝不了,你就再喝一个呗。”众人纷纷应和着。
崔苑有些冷眼,面上却还是挂着虚浮的笑。她莫名其妙地硬气,也不求饶,虚伪地笑了一下,“庄总,我再敬您一个。”
说着,崔苑端起盛满白酒的红酒杯,正要喝下去,庄淮起身接过了她的杯子,喝了一口,“没必要为难一个小姑娘,让她回去吧。”
他既发了话,其他人也不好再灌崔苑酒,点了个头示意她出去。
之后有庄淮的场子,周姐都要喊崔苑过去,说是有人点名要她陪着。她一进去便有人把她推着坐到庄淮身边,倒是再没几个人一个劲儿地逼她喝酒了。
至少与此,她是感激他的。
崔苑胡思乱想了一节课,临到下课看了一眼手机,刚发出去的图片收到了几个赞,她点开一眼就看到庄淮的名字,不禁想他工作这么闲的吗?
服务人员正忙碌地打包庄淮挑好的东西,他来米兰出差有几天了,昨晚案子讨论结束后,司机来接他,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黑色小礼服突然让他想起流金会所里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崔苑,他一直忘不了她仰头喝酒时的样子,白皙修长的脖子筋脉分明,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留下几滴从下巴划向胸口,她的身体带着酒香。
庄淮旁观着精致洋娃娃般任人摆弄的崔苑,他们要她喝酒她便喝,要她笑她便笑,浓重的夜色都挡不住她眼里的嘲弄,面上仍高高挂起嬉笑逢迎。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带她离开,于是他开口给她解了围。
崔苑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她走出洗手间一个踉跄差点倒下,她扶着墙往外走,冷风吹得裸露的皮肤有些生疼。
“走吧,我送你回家。”庄淮脱掉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她往车里走。
崔苑却推着他,喝多了酒嘴里讲话含糊着,“你谁啊,你说送我回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她突然就笑了,指着他的鼻子质问着,庄淮给她系上安全带,好脾气地说,“所以,你家在哪呢?你告诉我,我才能送你回家啊。”
“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吗?”崔苑胡言乱语,“我都不知道、我家在哪,我有家吗?”
庄淮无奈,当她是醉了,崔苑见他不说话,更加不依不饶,“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你谁啊你,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有家可归吗?”
“去景山。”庄淮对司机说,转接着按着要扑腾的崔苑,“你乖乖的,我就带你回家。”
“啊!”崔苑尖叫一声,“我不要我不要,我为什么要乖乖的,为什么要天天听别人的话,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还是人吗?”
外套被她蹭的掉在了地上,薄薄的吊带裙把少女的曲线完整展现,庄淮偏了头不看她,却被崔苑一把捧过他的头,盯着他的双眼,轻声地问,眼角眉梢皆是风情,“我好看吗?这件衣服你是不是很喜欢啊?你们这些人啊,表面上衣冠楚楚的,背地里眼睛全放别人胸上,穿着正经的衣服干最下流的事,你说是不是啊,庄淮?”
原来崔苑记得他。
崔苑的眼里嘲讽意味明显极了,这个时候她连装都不想装了。
庄淮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埋首在她胸口咬了一口,她既然认定他不是正人君子,他庄淮为什么要忍着做柳下惠?
那夜庄淮把她带回了家,她叫地惨烈,他终是不忍心作弄她,便放她一人睡在客房。
谁知第二天睁眼去看她,她却早早离开了。
===我果然心狠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