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曼是第一个先收拾好的。周可薇还在卫生间里。
“昭昭！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
她走到她房间敲门，门开了，赵昭眼睛无神，有气无力地回了句话。韩允曼关心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昭摇头。她疑惑了会儿，后来也没在意。
三人一起下楼，周可薇这次没有化浓妆，几人看上去年纪差不多。
她们打出租车来到目的地，周可薇大方地向司机付了钱。几人商量先到餐厅吃饭，周可薇是个能说会道的，因为刚才的事情，韩允曼对她的印象有些改观，两人竟聊得火热，赵昭成了沉默的那一个。
“薇薇，你是做什么的？看你的工作白天黑夜颠倒，不难受吗？”
周可薇笑笑，似乎毫不介意韩允曼这个有点冒昧的问题。
“你们应该都猜出来啦，我在夜场上班。十五岁的时候我就从家里出来工作了，混了好多年，刚开始不适应的现在都习惯了。在夜场工作，要脸皮厚，要会说漂亮话，要会看人脸色。但是做好了，收入会很高。幸好，我现在已经熬过来了，成功坐上内场经理的位置。”
余下两人都惊讶周可薇的坦诚自然。
韩允曼举杯，“来来，让我们为薇薇的升职干杯！”三人的杯子碰到一起，发出叮叮的清脆声。
受周可薇的影响，韩允曼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赵昭瞪大眼睛，她才知道韩允曼是本地人，周可薇也不可置信地问：“你本地人为什么跟我们一样租房住？”
韩允曼的笑容闪过一丝苦涩，跟她们说自己为了和男朋友在一起，与家人闹翻了。
赵昭不知道怎么用话语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可薇却双手撑住下巴，一脸艳羡看着韩允曼，“我真羡慕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
韩允曼的心情很快高涨起来，两人又聊了其它话题。赵昭没插上几句话，在默默地刷手机，她把跟尉迟立的对话删了，还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那个保安脑子有病。
赵昭努力忘记跟他的对话，可脑子里仍有许多甩不掉的疑惑。
他为什么跟她说这些？他说的话是真的吗？他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如果老伯真的在一周多前就死了，那她前天看到的又是谁？最不可能的推测是……
赵昭摇头，甩掉那三个字。怎么会，她怎么会看到鬼呢？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这种经历。想到这里，赵昭的脸色略微发白，最近确实有些怪异的感受。
“昭昭，你别看手机了，快吃完这些，我们要去shopping啦。”
赵昭的思绪被拉回，她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韩允曼和周可薇也先后放下了筷子。周可薇又一次高兴地给众人结了账，说是为了庆祝要请客。
几人先后去逛了化妆品专柜、鞋子包包、衣服。
赵昭大多数时候只在一旁看着，她只是想出来买点生活必需品而已。韩允曼和周可薇仿佛相见恨晚的姐妹，她们的兴趣爱好相同，在服装区如流水模特般试穿衣服，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堆东西。
赵昭拿着杯奶茶坐在一旁无趣地等待，韩允曼和周可薇相视一笑，决心把她撺掇起来。
“看，这件适合你，你长得白，淡紫色衬肤色。”韩允曼拿了一条露肩的小裙子给赵昭看。
“不用了，我不穿这种裙子。”赵昭连连摆手。
“为什么不穿呢，女孩子应该打扮漂亮一点，你来试试嘛，快，说不定穿上你就喜欢了呢。”韩允曼继续劝说。
“emmm真的不用了。”
韩允曼一定要赵昭起来试一件衣服，并不放弃劝说，两人推揉了一阵，韩允曼站累了，一屁股坐下凑到赵昭身边，拿衣服在她身上比划。
“你看看嘛，这个码数……哎哎——”
韩允曼不小心碰倒了赵昭放下的奶茶，赵昭来不及反应，裤子湿了一大块。韩允曼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地跟她道歉。
周可薇在旁边笑着说：“好了，这回不试也得试了。”赵昭只能苦笑。
赵昭拿着衣服去店铺的试衣间，每张门帘都是合上的，导购员说左侧最后那间没人。赵昭往里走，两侧试衣间是相对的，中间过道墙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另一个自己。
到了里间，赵昭伸手要拉开门帘，可是她从缝隙处瞥见有晃动的衣角，她手放下，轻声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赵昭往前一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依旧没人答话。
她的视线慢慢移到那道缝隙处，她确定有东西在里面。
“嗨，那位小姐，那间没人，您可以进去。”导购员在远处朝她喊。赵昭退后几步，拿着衣服愣愣看她。
导购员见她没进去，走过来看出了什么问题。赵昭对她说:“这间有人，我再等一下吧。”
这时，旁边的试衣间有人出来了，赵昭走去那一间试衣。导购员撩起面前的门帘，里面空空如也，她纳闷:“明明就没有人在啊。”真是什么奇怪的顾客都有，她小声嘀咕几句便走了。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张浅色门帘上浮起一个黑色的影子。
“哇，昭昭，你穿这件真是美得像仙女一样，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吧。”
赵昭不自然地笑笑，“还好吧。”周可薇酸溜溜地说:“哟，大美女干嘛藏着掖着呀，没什么可害羞，外面的男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你这几两肉算不上什么。”这个赵昭看起来瘦，没想到身材还有点料。
韩允曼又找了几件衣服让赵昭试，赵昭却再也不肯。
“我们快走吧，已经5点了，还要去商场看看。”赵昭说。
“好吧，诶，你旧衣服都一块取出来了？那我们结账走吧。”
赵昭拽紧手里弄脏的衣服，她不敢往试衣间那边再看一眼。
等几人终于买完东西，走出室内，才不到6点，外面的天色几乎完全变暗了，大树的枝叶随风不停摇晃，远处地上的纸皮垃圾被卷起又抛下，车辆排起长龙，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路人行色匆匆，似乎要下大雨。
她们等了很久才叫到了车。“哎呀，累死我了。”才刚下车走了不到几步，韩允曼就开始叫唤。
富贵楼在窄巷里，轿车过不去，她们还有一段路要走。赵昭主动接过韩允曼手里的东西。
“谢谢你，昭昭，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嫁给你。”韩允曼笑嘻嘻地说。
没等她们走出多远，天上突然就撒下了豆大的雨滴，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下雨啦，下雨啦!”
高处有女声喊:“衣服收完没有撒？”接着是一阵关窗户的声音。
雨越来越大，赵昭几人都跑了起来。
赵昭一口气跑在最前面，周可薇在她后面，韩允曼最后。“哎，你们怎么都能跑那么快啊？”她上气不接下气赶上去。
到了富贵楼前，天上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周可薇说先到保安室里躲躲，她们几人便一齐挤进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尉迟立看着这几个女人狼狈地跑进来，脸色沉凝。见她们浑身湿漉漉的，他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过去。
“又是你？!”周可薇大叫起来，哼了声没好气地抽了几张纸巾。
尉迟立没理会她，一直看着赵昭，但那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直低头擦拭，躲避他的眼睛。
韩允曼觉得气氛不对，疑惑地问:“你们认识吗？”她对这个保安没什么印象，估计是新来的，她打量了几眼，这人模样英俊，就是肤色黑，气质有些凶悍，不好接近的样子。
“你问赵昭。”周可薇说。
韩允曼好奇，戳戳旁边的赵昭，“昭昭，你们怎么回事？”赵昭在韩允曼的催促下，含糊说道:“呃，那个，昨天晚上我看见他和可薇发生了点不愉快……”
“哼，他对我不怀好意。”周可薇眼神直勾勾看着尉迟立，嗔怒间流露出几分媚态，不似责怪反而像在调情。
“哦～昭昭，是吗？”韩允曼算看出点门道了，她笑着问看似知情的赵昭。
尉迟立嗤的一笑。
“你有什么值得我不怀好意的？”
韩允曼没料到他这么不给周可薇面子，愣住了。周可薇气红了脸，就不信这男人如此不上道。她自信地挺了挺胸脯，平息怒气，放缓语气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握手言和吧。”
她朝他伸出手。
尉迟立这回倒是认真看了她几眼，却没跟她握手，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韩允曼见情况不对，笑着打圆场:“大家没事就好，和气生财嘛。雨变小了点，薇薇我们走吧，”周可薇也自觉待不下去了，她狠狠地瞪他。站在最外侧的韩允曼看了看门外，准备冲进雨帘，身后的男人低沉出声。
“等一下，这里有把伞，我送你们过去。”
尉迟立沉默撑伞，将人一个个送到楼沿下，赵昭是最后一个。在尉迟立和周可薇走到遮挡处时，赵昭冲进雨帘里。
韩允曼大喊:“昭昭你别急! 让保安先生接你啊。”赵昭好像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低头往前冲，她不想接近那怪人，更不想和他扯上联系。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握住，尉迟立的黑伞立在她头上，赵昭只觉他的手掌粗糙滚烫。
“跑什么？”
男人的语气如同抓住了一只不听话的宠物。赵昭讪笑:“我自己可以过去，不用劳烦您了。”尉迟立的手仍抓着她不放，好像怕她跑掉似的。
他低头瞟了她一眼，视线马上转移，只看着前方。
“为什么删我微信？”
“嗯？”赵昭还暗自跟他的手较劲儿，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删我微信？”他口气变得不善。
赵昭呵呵傻笑，在真人面前秒怂。
“手……滑，手滑。”
尉迟立也不戳穿她的假话，只说:“加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知道了吗？”
赵昭嗯嗯呐呐点头，先应付过去吧，她想。
谁知尉迟立好像能看穿她的心里话。
“你不加我，我就当面跟你说。”
赵昭忍无可忍，几乎要问他到底还要跟自己说什么。可惜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她闭上了嘴。
韩允曼和周可薇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尉迟立走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走光了。”
赵昭还没听清楚，韩允曼已经上前帮她拉了拉衣服，她迟钝地察觉到胸前的凉意，一股热气上涌，好丢脸……
“喂，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们看起来蛮有得聊的，他对你挺特别的哦。”韩允曼朝赵昭挤眉弄眼的。
赵昭咬唇，说他们没说什么。
“切!”周可薇发出声音，原来那男的喜欢赵昭这一款，她心底气不顺，一个不识相的保安而已，眼光也就那样咯。
韩允曼调戏赵昭:“昭昭，你不是还没男朋友吗？试试他呗，不行就睡他一觉再踢走。我看他那身材很不错，腰力应该嘿嘿。”她暧昧地和周可薇对视一眼。
赵昭心中五味杂陈，说话音调也比平时高，“乱说什么呢!”她是疯了会和他发生什么关系，这人不是对周可薇不怀好意，是对她不怀好意，而且这个不怀好意并非男女感情方面的，她躲他还来不及。
“赵昭，我看你那身板，那细腰可能经不起他折腾，劝你还是找个和自己身材匹配的比较好，一味追求大是不对的，过来人的告诫。”周可薇也调笑道。
韩允曼不同意了，两人又就两性间私密问题争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