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早就回来了？”妈妈在客厅跟阿姨们打麻将，一见宛婷眼神便扫射了过来。
“嗯，不舒服，请假了。”宛婷闷着声音回答。
“那早点躺着睡觉。”妈妈搓着麻将没再看她。
宛婷拖着身子回到房间，也不开灯，“砰”地一下，她重重地倒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似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但其实也不过五分钟，她做出决定，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闪到了客厅。
“妈，我出门买个药。”
“好，注意安全。”妈妈头也没抬。
她一出门，径直往老师家走去，她知道，老师今天值班，所以没那么早回家。
宛婷悄悄地走进老师的家，打开灯，客厅还是老样子。
这里的每个角落她都很熟悉。
她率先来到老师的书房，那里最有可能会藏匿些东西。
把书桌上的书翻了一遍过后，她倒是找到了书里面夹着的百元大钞，可有用的信息一个都没有。
她又瞧见了书架上的书，一步一步地接近书架，那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十排书，翻起来绝对是个浩大的工程，眼看着快放学了，她咬咬牙。
随机抽选好了，她看着最高排的一本《摇摇晃晃的人间》，把它抽了出来。
有时候她真恨这样的好运气，翻开米色的封面，扉页上赫然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江婉赠。”
江婉，江婉，她带着咳血的心情低诉这个名字，来来回回地念着。
这本书已经被翻得有些卷曲，有一页被折了角，她翻开那一页。
第二章 不再归还的九月
我爱你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首诗可真美，美得她都要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睁大了眼生怕泪水打在书上。
这是江婉想对老师说的话吧。
真浪漫啊，她心里泛着酸地称赞着。
似乎书的后面几页还夹了什么东西，她翻开一看，是张有些褶皱的照片，她把照片撑平，觑起眼睛，仔细地瞧着。
那是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地方，背景是一片湛蓝无边无际的湖泊，碧绿的柳树下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生是青涩些的老师，站得极为笔直，穿着白色T恤和黑裤，简洁的打扮，有一股学生气，面容白皙清俊，脸上没有笑容极为冷淡。
这样冷淡没有笑容的老师她是不曾见过的，她所认识的老师从来脸上带着的都是柔和的笑容。
是不开心吗？她用手指抚摸着照片上老师的脸。
另一个女生就是江婉了，面容没有大改，从照片里都可以看出她一身的水灵，圆润的杏眼十分灵透，穿着一条藕白色的长裙，如雪的肌肤露在外面光彩夺目。
两个人紧挨着，肩靠着肩，江婉的手挽着老师的手，她脸上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甜蜜的微笑。
真是般配啊，宛婷看到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下意识便这样认为了。
可是，他俩般配了，那我呢？她心里苦涩得要命。
“咔哒。”客厅里传来细微的开锁声。
她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把照片夹到书里，将书放了回去。
等老师走进来时，她刚巧走到门口，撞上了老师有些温热的胸膛。
“怎么了？”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没什么。”宛婷低头道。
老师抬起她的下巴，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不舒服？”
“嗯”她眼神躲避着老师的目光。
“还是，在生气？”
宛婷眼神看向别处，并不说话，眼泪快要溢满了眼眶。
余火刚想抬头为她拭泪，可她却一句话都不说就推开他跑走了。
留他在原地有些疑惑。
余火今早就看出女孩有些不对劲了，可他只是把这种行为归咎于小女孩的幼稚上，不过，刚刚女孩的反应可不像是为了吸引他注意，反而是遇见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情。
他犹疑地走向了书桌，那里似乎有被翻动的痕迹，不过他知道桌上什么都没有，眼波流转到一旁的书柜上，他伸手将那本有些年代的书扯了出来。
书里的折角被人动过了。
不用细想，他都能明白，女孩必定是看到了这本书。
余火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宛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氤着泪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天花板。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今天之后的每一天或许都是糟糕的一天。
可宛婷没想到这样的今天居然还能够更加糟糕。
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大概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要是在平时，宛婷是不会去看的，可今晚的她急需转移那沮丧的心情。
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她眯着眼睛解锁屏幕，强烈的荧光射在她的脸上，一看到短信的内容，宛婷的瞳孔倏然放大。
那是一张非常狭小的照片，照片里有一个被束缚着双手双脚的女生，那个女生被蒙着眼睛和嘴巴，十分无助地站在那狭窄的厕所里，女生雪白的胴体赤裸裸地在手机屏幕上，极为情色，上面还有令人血脉喷涌的水渍痕迹。
那个女生是她。
她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着迅速回了条信息：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短信回复得很快，似乎一直拿着手机等待着宛婷的反应。
‘明晚见’
只有三个字的回复，公交车和厕所的阴影霎时笼罩着她。
她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无比明显，手指颤抖得十分厉害，输入法也在跟她作对一样，打出来的全都是错字。
她就这么心惊胆战地发了十几条消息过去，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夜色浓重得像是一条黑色的绸缎，将她的脖子狠狠地捆住。
客厅里妈妈和那群阿姨收拾麻将的声音十分杂乱地响起，虽然他们只隔着一堵墙，但却像是处于两个世界。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宛婷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对明天不再抱有希望。
***
明天终于可以写肉了，剧情写得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