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阮亦薇提起,他自己也知道情况不妙,身上的伤口不是问题,关键是中的毒。
此刻体内火辣辣的翻涌逐渐退去,开始有令人牙关颤栗的冰寒感觉袭来,肌肉不受控制的开始阵阵痉挛,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也因此变得狰狞起来。
阮亦薇看了看周围依然热舞的男女,又看了看完全不似作伪的那两个陌生场景,最后眼神定格在已经开始不规则打摆子的男人身上。
她朝他走了过去……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在她在心里想着“走过去”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她感觉脑中某个位置轻嗡一声,随后身体变得十分轻盈,仿佛穿透了某个结界一般,瞬间,她就从喧嚣的夜场,踏入了傍晚的丛林,脚下传来荆棘丛扎硬的触感,身侧,男人躺在脚边身体抽搐。
她略带惊讶的回过头,却看到了属于她的那个场景中,她依然端着酒杯坐在那位置上,她甚至依然可以控制那具身体做出第一时间的反应,感觉就像是……同时开了两个号在打游戏。
她疑惑地侧了侧头,却还是优先观测起了脚下病人的状况。
简单查看过他全身的状况,又看了看他的瞳孔、逐渐变色的颈下皮肤,发乌的唇色,以及肌肉不受控制的状态,她随手拔下荆棘的倒刺,对准他的人中部位刺了下去,一滴乌血渗出。
“柯娜毒藤碱,”她平静的说到:“你身体抗性不错,现在都还没有肌肉完全失调导致窒息,这种毒只要特定位置放血放的足是死不了的,不过你此刻的状况好像撑不住大规模放血~”大概是一天心情都很差又处于酒精状态下,她此刻的态度堪称恶劣,甚至微微歪头露出带着漠然恶意的笑,不过下一刻医者的职业道德让她重新严肃起来:“不过你放心,”她温柔的如沐春风的笑起来完全进入看诊模式,穿着打扮性感撩人的她这样一笑,有种相冲突却极诱人的美散发出来,“你今天运气很好,我带了一等的血清再生剂。”她说着伸手摸向了随身的口袋。
属于她的场景中,她的身体也做着同样动作,一只小小的注射剂被拿在手上,拿出的瞬间,就从酒吧的她手中来到了丛林的她手中。
“你该庆幸,还好我是个……”她忽然顿住,差点脱口而出是个医师,但对这样奇怪的陌生的警惕心让她止住话头自然的转口道:“是个喜欢有充足准备的人。”
然而她不知道,就这一个掏出药剂给他注射的动作,就暴露了她太多讯息……
药瓶上的编码特色和习惯——她是第三地底世界的人。
足以媲美第二地上世界普通药剂质量的品质,这支是第三世界的内部特供品,却毫不犹豫的给他用——她在第三世界的地位不处于底层或者是职位特殊能够轻松捞到。
她熟练的动作以及对他身体状况面色如常的表现——她看惯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不是医生就是职业特殊。
有一定警惕心但显然还是不够谨慎——
肌肉逐渐恢复控制的他再度邪恶又甜蜜的笑了起来:“谢谢你哦~医~生~小姐姐~”他的声音低音弦乐般性感,却有着掩不住的邪恶的侵略感从中透出。
一瞬间,她后颈仿佛掠过寒芒,忍不住便要起上一身鸡皮疙瘩。
她控制住了表情,停下了施针的手,随后扬起手中那沾着黑血的荆棘刺,冷冷的俯视他:“我只需这样看着你什么都不做,你就会痛苦无比的死去。”
明明不安却能瞬间组织起可爱的虚张声势般的反抗,是个有点胆量的“光明世界”的人。
他笑的愈发灿烂甚至低声呵呵笑出声,随后猛然收敛了笑容,微微眯眼露出一副无辜甚至可怜的神色,“我错了,医生姐姐~你别生气呀~”
阮亦薇此刻真的是不知道救他到底是对是错,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微敛下颌,她神色冷肃与他四目相对,狭长的桃花眼出乎意料的坦荡明亮,一点儿不显得邪恶,似乎根本不在乎自身性命掌握在她手上,又或者是伪装的很好,而她明丽的杏眼如秋日寒潭虽冷却不寒。
是个性子沉静较为理智的“好人”呢~这种人遇到某些场景往往会出乎意料的有牺牲精神呢,聂逸风和另一个一直冷漠旁观的男人再度给她贴上标签。
她不知道,以他的战斗力,在这种肌肉半僵却还能动的情况下,足以让他在死亡前就先扭断身侧的她的脖子,当然那也不大可能,毕竟出现在丛林中的她,只是一个意志体而非实体,有正常的五感可以在他身周活动并一定影响周遭物质,但那毕竟不是实体,除非是他的意志体跨到了她的“区域”直接伤害她的“本体”,否则是伤不到她的。
僵持了数秒,细微的肌肉痉挛再次出现,她闭了下眼睛,轻哼一声,举起手中荆棘狠狠扎了下去。
在某个部位连续戳刺弄出一片令密恐患者崩溃的血点集中区,然后伸手重重按压,强迫杂着乌黑的血液大股涌出。
从四肢末端开始,已经有回暖的感觉升起,他又开始嘴瓢。
“小姐姐,你可真的是“插”了我最多下的人哦~”他微微眨了下左眼意有所指般笑着说:“可是小姐姐,人家身上明明有匕首呢~”
她的手僵了一下。
“……下流!”她神色不变,一派淡定的说:“我是医生,怎么做效果好我最清楚!”说着,她重重的,又捅了两下!
有点可爱~聂逸风眯着眼笑起来,而另一个男人则还是冷眼看着他们,柏逸尘在这短短时间里脑海中已经滑过了无数个念头。
新的脑电波攻击?精神致幻药剂?精神分裂?有人给他仙人跳?身侧的下属一点儿也没有异样,完全一丝不苟的向他汇报着工作,他微微侧头看了下属一眼,下属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意思,停下了话头,露出询问神色。
他示意属先行离开,随后尝试着在花园中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两个人的场景始终围绕在他身侧没有变化,而且同时……他微微侧头无奈的看向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
“这位……医生小姐,您想用私人手法泄愤我并无意见,但是,您刺的每一下我也能同步感觉到。”
嘴贱的是那个人,就算挂掉他,他也没意见,但是……为什么他要遭这种池鱼之殃呢?
柏逸尘说话的声音清冷微寒,带着听起来就很贵的贵族腔调,即使是这样吐槽的话,也是用彬彬有礼的官方腔调一板一眼的说出来的,整个过程中,他都站姿笔挺,神色矜贵,没有一个多余动作,一举一动都克制优雅,即使是肌肉同步传来奇怪的痉挛,都没能让他面无表情一派冷峻的脸出现任何表情的波动。
阮亦薇的手又僵了一下,随后对这个一直冷漠旁观的男人瞥去了不耐烦的一瞥,“忍着,我也疼着呢。”
哇!是个狠人!为了报复他,连自己都下的去手!聂逸风啧啧称奇,但是感觉好像更可爱了~他眯眼笑起来~
但是呢……这样可爱的小姐姐~又是谁派来的呢?
“所以~其实是因为小姐姐不敢对自己下刀子才这样费力的对吧~”渗了蜜糖般甜美的低音响起,他再开嘲讽。
而这次,阮亦薇没有给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冷漠的重复着挤压的动作,仿佛犹豫了一下,她打量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随后十分自然的俯下身,把嘴贴在那伤口上吮吸了一下,而后呸一口吐在了边上。
这里没有简易化学分析仪,所以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感受一下毒素的残余量了。
这种毒并不算烈,低浓度只会让接触点的肌肉麻痹一阵,不会致死,但苦涩的味道却十分足,微量就能舌尖苦的发麻,而毒性的阈值就是正好让舌尖发涩但还能正常卷动,那个程度就可以不用担心太多,让机体自己代谢解除余毒。
吐掉毒血,她给他简单的扎了扎伤口,便拍拍手站起身。
“行了,你自己躺一会儿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