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宇给杨厉安送合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男人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他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把一叠子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便拉过凳子在对面坐了下来：“安哥，你这又是怎么着了魔了？”
早在一年前他知道杨厉安对那个女孩动了心时，他就劝过他早点放弃算了。但这个和他大学四年同寝的好兄弟却跟被下了蛊似的，好好的总经理不做，隔三差五地拉上自己换上维保服就往A大跑。每次远远地看到那丫头，就低着头笑。
当时陈芝宇觉得这样子下去肯定没什么进展，让杨厉安走近点跟白辰搭话，得到的回答却是：“不用，我看看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就行。”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着，到了最后，杨厉安渐渐减少了去A大的次数，陈芝宇才放心了下来。
干他们这一行的，也许真的和那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太合适吧。
但前几天在电梯间遇到白辰，陈芝宇又从杨厉安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热情。
他就知道，他放不下。
杨厉安抬眼看了看陈芝宇丢在自己面前的文件，有点纳闷：“怎么，这么大脾气？”
“没，”陈芝宇摇头，“只是觉得你快被那丫头折腾疯了，一点都不像你。”
提到白辰，杨厉安第一反应便是露出了笑容，但一听到陈芝宇的吐槽，他又调整了下表情，才回道：“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面前的男人一边绷着脸，一边勾着嘴角，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也真的别扭极了。陈芝宇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没有太多时间跟杨厉安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起身把文件往杨厉安面前推了推：“今天要处理的材料，你看下吧。”
“辛苦了。”
杨厉安正了神色，想到自己就这么荒废了一上午也有点汗颜，接过文件便翻阅起来。才看完第一份，就听到办公室门外响起的声音：“老周回来了啊？”
周稳嗓门大，回道：“嗯，今天结束得早。”
杨厉安拿着钢笔准备签字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下一秒，杨厉安便冲到办公室门后，没有一丝犹豫地打开了门。
他心心念念了一上午的小姑娘，正坐在那个他专门给她安排的工位上——抹护手霜。
白辰没想到一直紧闭着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怎么突然就开了，第一反应便是做贼似的把护手霜往抽屉里收，背过手在背后推开，脸上堆了笑容问那个杵在门口的男人：“杨总，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杨厉安觉得自己更像个被抓包的人，结巴了两句才恢复了正常，“你进来我办公室，有话跟你说。”
“……好。”
白辰跟着杨厉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后才发现自己又被忽悠了一次。
这个家伙，才回答说没事，怎么后来又说要自己去他办公室呢？
绝对，没什么好事。
白辰还没换衣服，周稳说下午带她到另一个地方去，她想着换衣服麻烦就干脆不换。
但一站到杨厉安面前，她又觉得自己这身衣服一点儿都不好看，不够漂亮，也不够可爱。
杨厉安转身看她，便看到了小姑娘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怎么了？”他莫名的有些着急，“谁欺负你了？”
白辰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会儿自己灰头土脸，不好看了。”
杨厉安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女孩子在乎的东西，跟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把白辰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才摇了摇头：“没有不好看，还是挺好看的。”
白辰被他夸得脸都烧红了，手握住门把手就要往外走：“你、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出去忙了。”
“有什么事忙？”杨厉安脱口而出，“等等，我再看看你。”
“啊啊啊你这个大变态！！！”白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也不敢再对上男人那双满是爱意的眼睛，捂着脸就从他办公室跑了出去。
直到在凳子上坐下，白辰都觉得自己还没缓过来。
他这次怎么跟之前那么不一样，明明之前那么有礼有节的一个人，现在这么臭不要脸！
偏偏、偏偏自己还挺喜欢的……
白辰瘪了瘪嘴。难道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一次被心上人“骂”了的杨厉安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喜欢她，自然觉得她哪里都好看。
他喜欢她，自然就想多看她两眼嘛。
她不给看，他不看就是，大不了……
杨厉安轻轻挑起百叶窗，看了眼那个捂着脸还在害羞的女孩，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甚。
大不了他就偷偷看。
等到偷偷看够了，杨厉安才想起正事来。
但现在再出去把小姑娘叫进自己办公室，是不是太刻意了些？
这样想着，杨厉安还是拿出手机给白辰发了微信：“今天上午工作还顺利吗？”
第一次接触现场的电梯维保，白辰自然是顺利不到哪里去的。但她知道杨厉安对自己有多上心，万一真说了实话，他不让自己去了怎么办？只好模棱两可地回道：“还在慢慢适应中，大家都对我很好。”
安心机电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杨厉安熟悉的，人品怎么样他自然清楚得很。加上他之前跟周稳也私下说过要好好带带白辰，所以大家对她多加照顾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当杨厉安自己看到小姑娘说别人对她很好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醋了起来。
男人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动着：“我下午没什么事，要不我陪你去吧。”
白辰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杨总，刚才见你办公桌上堆起来的文件，你还说下午没事？”
随后还补了一个小猫咪吐舌头的表情包。
杨厉安第一次腆着脸皮的试探，以被戳破告终。
这边白辰已经跟泡在蜜水里似的过了一个多星期，每天上班下班都极其规律，虽然在家里没有多说什么，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方南知还是很快发现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在白辰实习开始的第二个周三的晚上，方南知还是忍不住问了她：“阿辰，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方南知平时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是快准狠地戳中了白辰的脊梁骨，让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的确没有谈恋爱。和杨厉安之间是完完全全地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为了让她不要那么小心翼翼，杨厉安现在连帮她扣安全带这种事都不会再做。
但白辰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跟谈恋爱也没太大差别。每天早上看到远远站在小区门口等待的男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偷笑，笑完后又得绷着脸不想让他发现。只要跟他在一起，自己就总是会变得和原来不同。本来可以一个人做好的事情，开始想要和他撒娇或者求助。虽然到了最后，还是在杨厉安的指导下自己做好的而已。
“我……”白辰犹豫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我没有谈。”
方南知看着白辰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让你谈恋爱的……只是觉得我们是好朋友嘛，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会为你高兴呀。”
“之前我们也说好了的，我们之间没有小秘密……”方南知又弱弱补充了一句。
白辰被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最近满脑子都是实习和杨厉安，都忽略了方南知这个难得的朋友，带着歉意说道：“小南知，我没有瞒着你的。只是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这到底算不算喜欢。”
“我不知道这是被追求后的一种自我满足，”白辰认真道，“还是我真心喜欢他，得到更多回应后的幸福感。我不想很仓促地开始一段感情，我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他负责。”
方南知是知道白辰的脾气的，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心思，但心里却是明镜似的，许多问题都能正确看待。听到白辰这么说，她也稍微放了点心：“不着急的，他要是真的有那么喜欢你，肯定会理解你现在的纠结。不管最后怎么样，你都还有我呢。”
“小南知你真好！”白辰感动地抱了抱她，视线落到方南知房里的笔记本电脑，才想起了那件事，“那个，之前你找我要了我大哥的微信，后来你们加上了吗？”
方南知早在前几天就跟白辰坦白自己喜欢白越的事情了，现在被白辰问到也没那么害羞，老老实实地回道：“嗯，我说我是之前他见过的方南知，发的好友申请就通过了。”
“那、那你们聊得怎么样？”白辰紧张极了，她又希望方南知能顺利地接触到大哥，又担心不解风情的大哥态度硬邦邦伤害到了她最好的朋友。
提到这个，方南知才跟泄了气似的低下了头：“我没敢找他聊天……就、就每天晚上看看他的朋友圈，想跟他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朋友圈？”白辰皱起眉，“大哥很少发这些的，我记得他好像就发过几次我们全家一起出去玩的合照。”
方南知点头：“对啊，我都看好多遍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白辰一拍脑袋，掏出手机打开了和方南知的对话框，笑得灿烂，“我手上可有不少大哥从小到大的照片，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让我妈帮忙从家里相册里再拍些过来，保证让你全方面见证我大哥的风华绝代，不不不，青涩岁月！”
方南知抿着嘴笑，不一会儿白辰的第一张照片便发了过来。
她点开来，里面穿着学士服的白越似乎是20出头的年岁，应该是在毕业典礼上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时被抓拍的。
他站得很直，眼神坚定地在说些什么。即使眉眼比现在青涩了些，但那股子清清冷冷的气息还是在他骨子里。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便是那主宰一切的王。但臣民将那权杖交至他掌心，他又只会轻轻摇头，告诉众人这不是他所求，随后拂袖离去。
方南知手指微微颤了颤，视线却久久舍不得挪开。
每晚看白越的朋友圈，的确是因为喜欢他，但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强迫自己放下。
他那么好，像天上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不能触碰，只能观赏。
而自己，做个仰望他的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