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有一会,钟风协看着茶杯里晃荡的红茶,突然叫来站在附近的女仆。
他佯装镇定地问:“你们这厕所在哪?”
女仆很有礼貌地告诉他:“一楼的厕所是仆人用的,先生,请跟我来二楼。”
钟风协刚想说不必了,但是看见女仆已经做好了为他带路的准备,他也只能起身跟了上去,在客厅入口,遇到了暨秋迎。
她扫了女仆一眼,后者立刻低眉顺目地回答:“这位先生想上厕所。”
看到暨秋迎了然的眼神,钟风协心里又臊又尴尬,像是回到了还是毛头小子的青春时代。他努力保持自己的举止得体,装作很平常地朝暨秋迎点点头,步伐僵硬地随女仆离开。
走上楼梯,一直心神不宁的钟风协随意看了两眼那雕刻精美的栏杆,胡思乱想。
不愧是“小南门”帮主的宅邸,底蕴深厚。
一级级踩上做工敦实,磨得噔亮的红木台阶,眼睛扫过楼梯下的阴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和他的余光撞在黑暗中。
钟风协以为自己眼花了,立马定睛回看,那双眼的主人藏在黑暗中,好似一只大老鼠,不怕人得和他对视,还转了几圈,还发出科哒科哒的怪声。
“啊!”
腿一软,钟风协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走在前面的女仆立刻折回来想要扶起他,然而他浑身瘫软得像块烂泥,颤抖的手指着楼梯缝,说:“鬼……有鬼……”
女仆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能柔声安慰他:“先生,宅子里没有鬼的。您一定是看错了。”
钟风协啪一下打开女仆伸来的手,眼见暨秋迎带着一帮人赶来,又忙不迭地借着女仆的手立起身体。
“怎么回事?”暨秋迎问他。
钟风协站稳身体,也有些回过味来,强装无事地说:“没什么,看见了一只大老鼠。”
“老鼠?”暨秋迎突然笑了,此笑不及眼底,声音更是冷得厉害:“钟二少可能是眼睛出了问题,或者是脑子出了问题,我这位暨宅,莫说老鼠,怕是蟑螂腿都找不出一根。”
莫名被呛了一口辣椒,钟风协脸热得能煎鸡蛋,然而思及暨秋迎的狠辣手段,他这才有些害怕,意识到眼前的可是一株带刺玫瑰。
他脸红了又白,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刚才眼花了。”
原来是个扶不起的软蛋。
暨秋迎心中不屑,断了日后和钟家做些生意的想法,脸上却滴水不漏。
“我相信刚才肯定是有什么吓到了钟二少。这样吧,改日请顿饭赔礼。”
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败了美人好感,但还是心存了些妄念,钟风协点点头,恬不知耻地答应了,并且表示人有三急,他还是想借用一下暨宅的厕所。
是被吓得更尿急了吧。
暨秋迎差点嗤笑出声。
看着钟风协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她一挥手,背后的人立马把楼梯口围得水泄不通。
她慢悠悠地晃到楼梯旁,靠着栏杆来了一串阿瓜国语。
寂静在此蔓延。
不会真让他跑了吧?
暨秋迎接过明伯递来的工用手电筒,一猫腰,朝楼梯下一照,就照到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仿佛是被惊动的老鼠,屁滚尿流地往旁边逃。
然而不管他朝那逃,那个讨厌的刺眼的巨大的光圈都能将他俘获。
小孩累了,他抱膝坐着,任凭女人戏耍一样把光在他身边照来照去。
等玩够了,暨秋迎才用阿瓜国语对小孩说:“出来吧。”
小孩心想,已经被你骗了一次,才不会有第二次。
如果暨秋迎听到他这句话一定会笑,第一次都被骗了,第二次还会远吗?
唉?她有骗过他吗?
看着窝在角落里不肯出来的小孩,暨秋迎心里有点感觉了。
简直是一只刚带回家怕生地躲到床下的小猫咪有没有!
母爱泛滥。
她把手电筒放在地上然后四肢着地蹭蹭蹭爬了进去。
明伯咳嗽了一声,让仆人和保镖都离远点,黑帮老大的这副样子可不能让他们看见。
楼梯下的空间对小孩来说宽敞的很,暨秋迎却觉得又小又挤,头稍微一台就得撞上台阶。
她像一座小山堵住所有逃跑路线,小孩一脸绝望地看着她靠近,然后被抱住一把按进两团软肉。
温暖,柔软的温柔乡让想要挣扎的小孩瞬间安静。
好舒服啊,像过年才能吃到的糯米糕,好想啃一口,他忍不住蹭了又蹭。
还以为他在挣扎,暨秋迎把他抱得更紧,然后轻轻地开始哼唱。
是向逸凡还在摇篮里暨秋语常哄他睡觉唱的歌,她听着听着也学会了。
陌生又轻柔的歌声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触动两人坚硬如石的内心。
柔软到,就此化开。
等明亮的灯光袭来,被暨秋迎抱出去的小孩突然意识到。
他又上当了。
也许不是在骗他呢。
他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