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一直没有睡着，他担心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裴素棉的身体受不了再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刚躺下时，裴素棉还睡得比较安稳，没想到呼吸声越来越不稳，正想要不要查看一下，就看见她突然坐了起来，明灿赶紧起身，扶住她的胳膊：“是哪里不舒服？”
裴素棉搂住明灿的脖子，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声音发颤：“村里、他们……会不会吸血啊。”
明灿好笑地搂着她，轻拍后背安慰：“不会的，他们吃粮食不吃人，别怕。”
哄了半天才让裴素棉冷静下来，但是说什么也要拽着明灿的胳膊才肯继续睡，明灿自然是心里乐意的不得了。
怕裴素棉再胡思乱想，明灿就给她讲一些乡野故事、风土民情，在明灿带有安抚意味的声音里，裴素棉睡意越来越浓，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明灿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盯着她安睡的侧颜，看了半晌也闭上眼养精蓄锐。
月亮越爬越高，在到达顶点的时候，明灿睁开了眼睛，眼神清冷毫无睡意。
裴素棉的手还拽着他的胳膊，明灿慢慢把胳膊从她手里退出来，刚从床上坐起，准备找个地方把粥处理了，突然胳膊被人从后面拉住，原本睡得很熟的裴素棉因为手里一空被惊醒，慌忙又拉住他的胳膊，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要去哪儿？”
看着小姑娘慌乱的眼神，明灿赶紧安抚：“没事没事，我去把粥倒了，一会儿就回来。”
裴素棉的眼神逐渐清明和冷静下来，她松开明灿的胳膊，点了点头：“那你快点儿回来。”
明灿喜欢她依赖的眼神，心头又甜又软，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咔嗒”
东边曹十六夫妻的房间门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不亚于一声闷雷打在裴素棉心里，她哆嗦了一下悄声问：“什么声音？”
“嘘”。明灿握住裴素棉的手。
门外响起走路的声音，然后是曹十六的说话声：“你快回去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声音竟然没有压低，都不需要趴在门口就听得清清楚楚，明灿眼疾手快，抱着裴素棉倒在床上，以防他俩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被出门的曹十六看见。
曹氏的声音响起：“你回来的时候动静小些，别让西屋听见。”
“没事，他们喝完粥肯定一觉睡到天亮。”曹十六声音里满满都是自信：“你多休息，那一下虽然没撞坏，但是再过段时间就要生了，还是要当心着些你的身子。”
“行了，哪儿就那么娇贵了，快去吧。”
脚步声音从东屋穿过厅堂走到院门口，院门打开，曹十六从外面关上门，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明灿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曹氏那边没有动静，看样子是又睡下了。
“门已经插好了，这个匕首你贴身放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明灿把一把匕首放在裴素棉手里翻身下床，拿起粥打开后窗户就要翻出去，衣襟却被一双素手拉住，回过头就看见裴素棉站在他身后。
“我也要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的病刚好别乱跑。”
“可是我自己待在屋里会胡思乱想。”
“半夜出门你不怕啊？”
“怕。”
明灿一阵无语，两人僵持半天，最终还是拗不过裴素棉，明灿用枕头在床上做出两个假人，把粥碗塞到裴素棉手里，抱着她从窗户跳了出去。
跳完窗户跳院墙，还好农家的窗户和墙都修的不精细，两个人翻起来没有任何压力。
先在后院墙外找了个荒地，明灿用石头挖了一个大坑，把粥倒进坑里再用土回填。
“没想到曹十六看着憨厚老实，还真的在吃食里动手脚。”裴素棉恨恨地用石头砸着土坑：“幸亏你机警，才没有中了他们的套。”
“曹十六未必是想加害咱们，可能他们今天有隐秘的事情要办，怕被咱们发现了。”明灿抬头指着北面：“你看那里。”
北面的天空有一团红光，照亮了半边的山头。
“那应该是大量火把聚集在一起产生的光亮，咱们投宿的真不是时候。”明灿把手里的土弹干净，站起身对裴素棉说：“咱们过去看看。”
知己知彼，才能够免于被人算计。
两人沿着房子的外墙，在月光照射的阴影下走到了村子北面的打谷场。
打谷场连接着村子和北面的山脚，是一片非常平坦宽阔的空地，现在空地上站了一队身穿官府的差人，在差人面前是一队穿着囚衣的年轻女人，脚腕和手腕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在这两排人的对面聚集了十几个村民，两拨人壁垒分明，却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个村长模样的人，正和官差里的长官说着什么。
几十个火把映得每个人的面孔都很清晰，曹十六站在村民中间，憨厚的脸上闪着贪婪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复刻在了每一个村名脸上。
“你发现了吗？村民都是男人。”裴素棉压低声音，伏在明灿耳边说着她的发现。
“因为带着枷锁的都是女人。”
“真的哎。”裴素棉盯着那队女人看，果然在囚衣下都是瘦弱玲珑的身段。
“而且女囚的人数，和村民的人数一样，你说他们要做什么？”
裴素棉惊恐地睁大眼睛，一个一个数过去，十七个女囚，十七个村民，裴素棉捂着自己的嘴，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人说话间，村庄已经和官差交谈完毕，走到女囚面前，来回看了几趟，从里面拉出一个女人走到旁边，对着村民一招手，男人们一拥而上，把自己看好的女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偶尔有两个人看中了同一个女人，也没有发生争执，而是比较年轻的人退开，再去选另外的人。
“他们这是在分白菜吗？”裴素棉看着女人们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却没有反抗和哭叫。
“他们马上就散了，咱们先回去，别让曹十六起疑。”明灿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走的快一些。”
男人们已经拉着女人往村里走了，裴素棉不再犹豫，跳上明灿的背，两人赶在村民之前回到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