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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本上落下的清秀字迹标注着每一行的重点，女孩低头专心抄写台上男人的题目，完全无心理会周遭的动静。仅能容纳约四十人的小教室，一向连一半也做不满，今日的课非但一个人也没少，还多了不少旁听生全站在後头，只为多见讲师几眼。
「今天课就上到这吧。」张楚军清澈的双眼透着无度数镜片竟多了几分蛊惑，让台下的女孩一个个轻易沦陷，不免觉得这两堂课像被小偷搬走似，才一眨眼就下课了，怎麽也学不够。
「我的天啊下次别修张楚军的课了啦！挤得要死好不舒服喔。」周晓芸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抱怨的碎念着。今天是张楚军最後一堂的托益冲刺班，算是假日额外帮学生补修的！本来想说假日会少一点人也只有两堂就来上看看，结果没把讲师算进去，整个打错算盘了。
「可是张楚军的教学非常受用！即便手上没有课本也能轻易从生活带例子，这麽活用的老师能学到很多，不光是托益方面。」谢颖桐反驳的说，事实上很多笔记她都来不及整理，只能先快速记下，简单一题就能带出十个基本单字，每分每秒都精采重要，也难怪她会这样称赞老师。
「你们等会要……」「谢谢你的称赞。」程榆茜见好友们斗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没阻止她们，倒是问起等会想去哪。还来不及说完便被另一个温柔的嗓音打断，程榆茜抬起小脸才发现张楚军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收好东西走近她身旁了。
她眨眨眼连声招呼都不敢打，事实上除了第一次见面，程榆茜根本不曾和张楚军在学校的任何地方见过，更别提这麽靠近的站在一起。
张楚军的穿搭技巧和宋政言简直不相上下，今天只是随意穿个白色衬衫和素色的针织衫就像从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星般，只是他比宋政言多了更多言谈的表现机会，也难怪身後总是一堆女孩子跟着。
不过两者自然是不能这样相比的，毕竟要追张楚军还比追宋政言简单些，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修课总比进学生会当干部简单多了，不然你只能等着休克，程榆茜打量後不禁这麽想。
「要装不认识？还是觉得宋政言教的比较高竿？」张楚军勾起笑容缓缓靠近她的耳际，用着只有程榆茜听得见的音量轻语，让她不禁恼羞成怒的把课本砸在他身上，完全忘了这里可不是空无一人的咖啡厅。
这举动让其他人全倒吸一口气，有的是气她欺负自个心上人、有的则是惊讶她这麽大胆敢得罪老师，张楚军本人倒是一点怨言也没有，反而捡起方才打上自己的凶器递予，说：「开玩笑的，呢还你。他只是不太放心你，希望我多看着你而已，剩没多久了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程榆茜霎时消了气，茫然的注视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宛若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对她笑的人不是张楚军，而是宋政言。颤抖的纤细手指紧抓本子，好似那晚最後道别时紧拥着宋政言般，她的泪水全被他收入怀中，彼此贪婪地缠吻许久。
即便过了几天，她仍然依稀记得宋政言送她进捷运站前，她就像现在这样靠近他，凝视着那总是欺负她的笑脸轻轻说了一句：「暂时不要见面了。」
宋政言怔了几秒，没有问原因，只是接着用力捏住她的脸颊，即使程榆茜哀声叫救命也不肯放手，最後笑说：「说不要见面的是你，就不要露出这麽哀怨的表情。」
想到此程榆茜眼底原来思念的情绪便一消而散，流出的是回忆里两人开朗的笑声，小手不自觉抚起颈子上的围巾，淡淡回应张楚军：「我知道，帮我谢谢他。」
「喔对了，顺便告诉他好好等着那五百五十分吧，到时候光是『正着吃』『倒着吃』寿司都有他好受的！」程榆茜像想到什麽似转过身接着说，这笑可比方才的笑容更加灿烂，冷得让张楚军顿时对宋政言的下场冒了几滴冷汗，女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他想。
没几日就是托益了，假日的考场总和平日的学校有得相比，随处可见席地而坐的考生专注冲刺最後的单字量，宋政言绕过柱子往准考证上的位置走去，顺便来回张望起早应该到的身影。
一想到昨天张楚军边收拾咖啡机时边胡扯程榆茜有多想他，宋政言就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还记得那日要分开时，程榆茜打下他的手疼的泛泪的模样，最後还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要小看我！看我考到五百五十分时怎麽把你吃乾扒净──」
傻瓜，他怎麽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都要考试了……他还不晓得她有多会分心吗？要是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阵纠缠吧？所以他才会让张楚军帮忙多教程榆茜一点。怎麽办呢，还没考试他已经期待她做到承诺了，宋政言无奈的笑。
考试那日，分针一刻一刻推动着，宋政言望见从视线边缘缓缓走入眼里的身影，原来悬挂在半空的心才稍稍放下，就怕这麽重要的日子她迟到了。程榆茜难得戴了口罩，绿色的医疗口罩几乎遮挡住她的五官，一向高绑的发丝也散落在颈肩，总有种勾人的慵懒感让宋政言不自觉屏息。
「好久不见。」程榆茜眨眨眼也没刻意躲避，反而停在他面前打声招呼近乎失声的破嗓子让宋政言顿了好一会，仔细观察才发现眼前的她有些不对劲，他皱眉没应话，开口就问：「你感冒了？」
「没事。」程榆茜逞强的说，身子却不争气地颤抖，小脸随着憋气胀红，依旧还是忍不住咳了出声。谁知道她会这麽倒楣！第一次认真熬夜读书，起来就开始流鼻水喉咙发炎，偏偏她排到的又是早场考试，根本连病都没看就直接来报到了。
「我……」宋政言见她病恹恹的模样，想张口问她吃药没，还没来得及说话关心，考试准备铃便碍事地响了。转过头程榆茜已经自顾自的往里头走去，宋政言放下身上的背包，凝视着往後排走去的背影无语。
他们位置一个在前排第一个、一个在後排最後一个，就算想再说些什麽也很难……宋政言拿出笔袋和准考证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正思考走来的路上哪里有诊所，等等考完直接压她去看医生。
「碰──」後头猛然传来响亮的撞击声，接着是桌面翻覆的声响，大的全场几乎都站了起来或是往後头望去。宋政言僵直身子紧绷了脸色，警觉性回头想看发生什麽事情却被周遭的人群挡住了视线，什麽也没看见。
最後入眼的是缝隙间勉强能瞧见的身影，晕眩跌落在地面的女孩脸颊上挂着方才和程榆茜一模一样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