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寻不到思绪,茫然间,却看到老管家眼中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样的眼泪她见的多了,一眼便也能瞧出真假。
她不知卖个奴才,老管家何须如此惺惺作态,可是他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激动的说道:“小姐,你受苦了。”
“小姐?”她又茫然,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终于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的二小姐身子不好,便在附近在庵堂修养,谁知有天庵堂遇了劫匪,临走还放了一把大火,姑子们四处逃散,无人顾及二小姐,二小姐便不幸于那大火中丧生。
没想到几日后,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却是抱着个女婴回了林家。
那丫鬟也被大火烧伤,口不能言,没过几日,便不治而亡,众人便都以为那女婴是丫鬟与外头野男人所生,于是被扔到了下院,幸得奶娘收养。
可是直到前几个月,服侍二小姐的另一小丫鬟回到了林家,林家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大丫鬟抱回的孩子是二小姐所生。
老管家声泪俱下,抱着她失声痛哭,仿佛她是自己的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一般。
“那小丫鬟为何十几年后才出现呢?”
“大火中她受了惊吓,没了记忆,被附近的村人收留,直到近来,才想起以前的事情。”
“哦。”她冷冷的应了一声,丝毫不见喜悦,那话中漏洞百出,她又何尝听不出。
大约是怕她不信,老管家竟然真的叫来了那小丫鬟,只是十多年过去,小丫鬟也变成了一位妇人。
那妇人所说和大管家相似,只是不知为何找了个生手,说话间哆哆嗦嗦,眼神也是躲躲闪闪,也不似老管家那般声泪俱下,显然还没有练得纯熟。
“那我爹是谁?”
“这……”妇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她却早已转过了头,没再理会她。
“这……二小姐送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哪个男人……莲娘只是个粗使丫鬟,并不贴身服侍,所以也不知晓……”老管家接过了话茬,一个劲得摇头。
呵,她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小姐……说到底,还是个不知生父,私通野男人生下的野种吧。
不过林家家规森严,一个好好的小姐,怀胎数月,偷生了孩子会不知道?
也或许这二小姐私生女的事情,本也就是个哄她的幌子。
可是他们又要骗她什么?
她原也只有一幅清白身躯,却被林家污蔑得不堪,若非真的官卖出去,她回到下院大约也会真的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妇了吧。
所以,她还有什么能失去呢?
且不管话中几分真假,利用也罢,阴谋也罢,若是真能做回小姐,何乐而不为呢。
她点了点头,算是认过林家这门亲戚。
然后老管家将她带到了府外的一处外宅,暂时安置了她,虽不说锦衣玉食丫鬟伺候,但是比起以前却也是一身轻松,衣食无忧,两个天地。
并未做什么认亲的仪式,也没有昭告全府。本也是个私生女,这般安排,她并未觉得不觉有何不妥,不过第二日,老管家却是带来了个像是大夫一样的人。
说他像,那老者白须飘然,几分仙气,像是那种话本里描写的隐世神医。不过说他是大夫,却也不搭脉问诊,只是看着她许久,在她脸上不停比划,还让她张了嘴,凑近得看了她的牙齿,仿佛集市里挑选牛马一般。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病,可是那大夫却开了药方,熬出一碗碗苦涩的药汁,让她每日服用。其余的时间,程秋娘便教导她大家闺秀的该有的礼仪言行。
七日之后,不再服药,那大夫取了细如牛毛的银针在她头上慢慢刺入,像是针灸一般,可是那银针刺入后却没有拔下,一晚上,她的头都有些胀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着实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若是要害她,何须如此周章。
胡思乱想中,天色渐已发白,她熬着头疼爬了起来,却赫然发现镜中闪过一个陌生的人影。
几分慌神,她抚着脸颊,半晌才反应过来,那镜中美貌的佳人是她自己。
那人是她却又不是她。还是那样的眉眼,还是那样的口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大变化,可是拼凑在一起,看上去却又不是她了,倒像是她的某个姐妹一般。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老管家又来到了外宅,终于说出了他们的目的。
没了那日将她接出府外的惺惺作态,老管家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他该有的威严,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如同命令一样,让人不敢有所质疑。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那让她至今头还隐隐作痛的医术,叫做易骨之术,用银针刺穴,改变相貌,而她变的那个人叫做林玉念。
林家唯一的嫡出小姐。
而他们要她扮成那位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