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直到从太子府出来,人都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面色苍白,冷汗直冒,手心凉的彷佛刚浸过了雪水似的,冻的人发寒。
从小就在容夫人身边服侍的徐妈妈见主子自从探望太子妃回来过後,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很是担心。
“夫人,夫人……”
“嗯?”容夫人回过神来,美目却仍有些怔忪。“何事?”
“奴婢刚给您泡了红枣姜茶,您且先喝了,暖暖身子。”
“嗯……”容夫人低头,看着色泽匀润的姜茶,白雾不断蒸上,朦胧了她的双眼,却暖不了她的心。“对了,夭夭呢?”
夭夭正是容府的二姑娘,太子妃嫡亲的妹妹容喜的小名。
夭有草木茂盛美丽之意,又兼之容喜自出生便体弱,大病小病不断,给她娶这个小名,也是有盼她能好好长大的喻意。
“二姑娘方才正叨念着您呢,後来没多久白姑娘便来找她挑衣裳去了,现下……出去约莫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白姑娘白娴是太傅家的嫡幼女,因和容喜年岁相当,性子合拍,两人感情好的不输给嫡亲的姐妹。
“含蕊!”正当容夫人与徐妈妈在交谈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少女娇嫩的喊声。“娘回来了吗?”
“回二姑娘,夫人正和徐妈妈在里头呢。”
“啊,真的吗?”
人未到,声先至。
没过多久,穿着一袭鹅黄锦云织长裙,明眸皓齿,容色清艳的少女,便出现在容母眼前。
正是她的二女儿容喜。
想到今日大女儿容欢的话,容夫人突然有些鼻酸。
两个女儿都是从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是她不可割舍的珍宝,可人心本就是偏的,比起自幼独立聪颖的大女儿,她难免疼宠幼时身体不好,却总爱笑着腻在自己身边撒娇的二女儿多些。
只是容欢今日所言,却让容夫人满心愧疚。
而且容欢与太子的联姻,牵扯到的远远不单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乃至整个朝廷,容母不得不慎之又慎。
她打算等下朝後将容欢的想法说予丈夫知道,可容夫人明白,容相十有八九,会同意了容欢的请求。
这是对容府最好的决定。
可一看到笑眼弯弯,一脸孺慕之情望着自己的容喜,她又觉得,自己这女儿被她和丈夫养的可谓天真娇憨,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又哪里能照护着皇太孙,在太子府那深潭一样的後宅里安然生活呢?
如此一想,神色不免哀戚。
容喜原本兴致正高,吱吱喳喳的和容夫人说着自己今日和白娴出门的所见所闻,然而抬眸一见母亲面色苍白,顿时止住了嘴,担忧的唤了声。“娘?娘?”
“……嗯?”容夫人回过神来,拍了拍女儿的头。“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我还想问您怎麽了呢?”容喜嗔道。“是府里发生什麽事了吗?还是身子不舒服?娘感觉很不对劲呢。”
容喜毕竟是容相与容夫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虽说人单纯了些,但心思细腻,该有的玲珑半点不少。
只是不若容欢那般才气外显而已。
“没……没什麽。”容母欲言又止。“夭夭,你老实告诉娘,你心中可有意中人了?”
“啊?”
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容喜一时红了双颊。
这般小女儿娇态……
“和娘说说是谁可好?”
“哎……没,才没有呢。”容喜抓起容夫人的手,撒娇道。“难道母亲要将女儿嫁出去了吗?女儿可还想多留在您和爹身边尽孝两年呢。”
女儿这话,让容夫人听了很是开心。
不枉她和丈夫这般疼她。
只是……
“傻夭夭,女孩子总是要出嫁的。”容母语重心长。“其实啊自你去年及笄以来,娘也收到好些夫人的拜帖,言下之意,都是有意咱们夭夭嫁过去呢。”
“毕竟啊……”容夫人顺了顺女儿散落耳际的乌丝。“咱们夭夭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哪家公子夫人会不喜欢呢?”
“娘又笑话我!”
容夫人这一夸,可把容喜夸的又羞又窘,还有几分喜孜孜。
她钻进容夫人温暖的怀抱里。
容夫人礼佛,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容喜闻着母亲身上的味道,只觉安心非常。
“夭夭……”迷迷糊糊间,却听得那道温柔的女声低声问道。“你觉得太子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