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间,转瞬即逝。薛靖明带领的薛家军已在京郊候旨,摄政王楚云中亲去京郊迎接将士入城。谢宝音在宫内准备晚间宴席事宜,并不知道自家公公带着将士入京后发生的事,还是闲来无事跑去看热闹的宜珍回来说给她听。
据说薛公长得貌若潘安,身材孔武有力,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一进城就受到了京都百姓的喜爱,瓜果帕子掷了满地,险些没砸到马眼上。说到这,宜珍不由得“啧啧”了两声:“你说,都快不惑的老男人了,怎还这般受小娘子们欢迎?”
谢宝音一面吩咐嘉月去看下太液池边的台子搭得如何,一面同宜珍道:“薛公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三,离着四十不惑还差了好些年。”宜珍睨她一眼,摇着团扇道:“只可惜呀,命犯桃花煞,至今还孤身寡人。哎,阿音,你说你公公是否对你那婆婆还余情未了?”
关于薛家那些隐秘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怪宜珍这般想。谢宝音倒也没反驳,只从善如流道:“兴许吧。对了阿姊,待忙过了这几日,我打算去趟兰阳,阿姊可要跟着一道儿去玩玩?”
兰阳属于江南道,同京都有些距离,便是一路顺风顺水,来回也需月余。不过这段路谢宝音曾走过,倒觉得路上风景还算怡人,一路游玩过去,也还不至于无味无趣。不过宜珍不大感兴趣,“你也知道阿姊这个人的,受不住颠簸也坐不了水船,天要是再热些,晕过去都可能,还是你自个儿去罢。”
说着,宜珍捏着扇柄捅了捅谢宝音的胸,换来她一个白眼后,才笑嘻嘻的同她讲道:“你此去兰阳路途遥远,不若叫薛公陪你一道儿去呀。”谢宝音恼得捶了她几下,宜珍躲不过,忙解释道:“作甚打阿姊,有个将军在,不比你独自去来得好?你到底想哪儿去了,还敢打阿姊。”
谢宝音哼了声,索性转过身不理她。宜珍见她不搭话,也有些无趣,将寒月殿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后,才又歪到她身边,悄声道:“阿音,阿姊上回送你那物件儿,用了没?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做个别的款给你?”
这回谢宝音是真恼了:“宜珍阿姊!!”见她沉下俏脸,宜珍方讨饶道:“好嘛好嘛,不说了。不过,要是觉着不错可要跟阿姊说……哦!别恼别恼,阿姊同你开玩笑的,乖阿音。”
姐妹俩在寒月殿中闹了会儿,接着便一道儿去永安殿给卢太后请安。见着姐俩一起来,卢太后忙叫阿柠去小厨房盛两碗燕窝来:“就知道阿珍会进宫,如何,城中百姓可是夹道欢呼?”
宜珍道:“岂止夹道欢呼,若非阿珍早早寻了个好位置,怕是早就被挤成饼子了。”卢太后打趣道:“可有瞧中我们的好儿郎?”宜珍叹道:“瞧中的阿郎太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取舍。”谢宝音刚要插嘴,宜珍又道:“不过有一个人,倒格外不错。”她看向谢宝音,弯了弯眉眼:“阿妹介不介意阿姊升个辈分?”
正说着,皇帝同楚云中走了进来,见她们言笑晏晏的模样,也不由得柔和神色,问:“宜珍在讲什么笑话,逗得两位殿下都乐了?”
卢太后见他们都来了,疑惑道:“陛下不是在接见薛公几位将军?怎有空来永安殿?”皇帝道:“晚间还有犒赏三军的宴席,我便让他们先回去了,总要歇一歇,方有精神。”摄政王道:“阿光甚有先皇气度,很是不错。”谢宝音看着殿中,才至楚云中肩膀的少年,不由得想起前儿个累得说着话都能睡着的孩子,有些骄傲,又有些心疼。
倒是宜珍,难得正经的夸道:“阿弟长大了。”皇帝略有些羞涩的看向她们这边,见谢宝音也盯着他瞧,耳朵都泛起绯色。恰这时谢宝音奶涨,便起身去偏室挤奶。皇帝见状,也想跟着上去。还是卢太后叫住他:“跟着你阿姊要去哪里?”
皇帝讷讷的收住脚,坐回位置上。等谢宝音出来时,方可怜兮兮的望了她一眼。谢宝音瞧着好笑,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小小安慰一下。几人在永安殿中略略闲聊会儿,便又各自忙去了。
这当中,最忙要属谢宝音。到未时末,便陆续有宫人来回禀晚宴进程。至酉时,便已有百官家眷入宫。晚上宴席摆在离太液池不远的仙居殿,谢宝音早早的便到了。
仙居殿前方便是太液池,台子巧妙的搭在太液池上,底下是潺潺的流水,上面铺着厚厚的木板。到了晚上,烛火通明,将士们即可欣赏到水面之上的节目,又可欣赏太液池的美景,可谓是一举两得。
彼时谢宝音也换了身华丽的襦裙。缂丝的齐胸襦裙非但没将她衬得滚圆,反倒有种飘逸迤逦之美。襦裙外,罩着红色镶金丝的大袖衫,披着素色的披帛,由手肘处绕肩而过。微风轻拂,便衣袂飘然,当真似那九天玄女,乘风而来翩若惊鸿。
她挽着披帛,摇着花扇,正看着殿中最后的布置。忽听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阿音,我却不知,今儿的宴席是你在……”话未说完,便被忽然插入的女声打断:“我道是谁,穿得这般妖气,不想竟是你这晦气的。”
能不顾场合随时同她斗气斗嘴的,除了宜宁也无旁人了。谢宝音慢慢转过身,果见宜宁长公主站在不远处,满面的不屑与厌恶。偏她身边的男人喜形于色,便是有宜宁在,也掩不住眼中泛起的星光。谢宝音冲男人微微颔首,便摇着花扇走了。
宜宁见她目中无人,只与自己驸马示意,不由得怒火丛生。她狠狠捏了一把驸马的腰间肉,横眉道:“王九郎你若再看那霉星一眼,本宫便叫你们好看。”王九郎沉下脸,凝眉道:“如何?也将阿音打杀了?或是把我杖毙?”他说话时声音不轻,便是已经走远的谢宝音,都听得一丝半点儿。
谢宝音摇了摇螓首,走得更远了。不想,一口一个“霉星”的宜宁长公主忽然又朝她走来。只见她满目怒气,白玉似的小脸儿都被气得通红,见着她,更是没个好脸色:“见着我与驸马这般,你心中怕是得意坏了吧。”她的脑袋抬得极高,尖尖的下巴带出几分倨傲。“勾人的狐媚子,哪里有半点五姓女的样子。”她说着,凑近谢宝音耳边,压低声音道:“当真是,同你阿娘一个样儿。”
不想她话音刚落,谢宝音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她脊背挺直,神态端庄,浑不见打了人后的慌张。她微微垂下螓首,冰凉的玉指捏着对方的下颌,花扇拂过被她扇红的玉颊,冷声道:“你若再胡吣,我便让你尝一尝,苦是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