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娘子今日出嫁了!
消息传出时,霎时碎了一干年青子弟的春心。而她嫁的,是东镇兰溪余大娘家的小儿子顾秀才。顷刻间又有一干闺中的小女儿们枉自垂泪,黯然神伤。
而这一切,都与青杏无关。
她此刻正端坐在一颠一簸的花轿里头,外头那骑驴迎亲的新郎官便是她的准相公。这顾秀才她是打过几次照面的,以往她在西市卖豆腐时,他曾来过几次,长得倒是相貌堂堂,只每次见着她,都红了脸不敢与她对视,言语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憨子!
青杏低了头,想着余生便与这人一道过了,似乎也并不是多坏的事。
小户人家娶亲,断没有大户人家那般三抬六礼下聘,高头大马迎亲,不过该走的场子倒也万万马虎不得。晨起梳妆毕,她抱着她家美娘亲着实伤心地哭了好一阵,反观她娘,却是一副紧着将她赶上花轿的欢喜样儿,临抬帘子前还挨声嘱咐她千万记着昨晚授与自己的那档子事儿。
说起这闺中秘事,青杏大概是知晓些的。
早年间她随了芳娘子南迁至洪安镇落所于西市民巷,当是五岁。十年过去,哪能记得半大孩童时残存脑子里的生父模样。多年来亏得旁家屠户林叔多番照拂,是使她们娘俩未曾受得那闾里宵小半分欺辱。
想来也是一份缘法,那屠户也姓林,青杏记得幼时没少得受那屠户用小食诱拐,喊了不知几百回的“爹爹”。后来长了年岁,她才悟过来林叔对芳娘子的心思。
小儿豆蔻时,夏日暑长,午间卧房内闷热不已,实难入睡。大抵是多年的习性使然,半梦半醒间竟听得小院里咿咿呀呀的啼哭声,却不似小儿闹人,那声儿婉转,便是她一知半解,也听得没由来一阵面红心热。
未能抑得那份好奇她推了半掩的轩窗望外探看去,只见得蓬门紧闭,不大的院子里,自家娘亲正被一高壮的男子紧压在盛了水的大缸边,这二人皆背对着卧房,面容看不真切,只那背影她再熟悉不得。
芳娘子已是半褪了衣衫,平日里她最爱的绣花褶裙也被推到了腰间,那裙底风光被人从后挡着,只能从交叠的身子中看见她抖得厉害的白生生两腿。
青杏是不曾见过她这般样子的,一时竟觉害臊得很,也管不得那二人会否听见,着紧关了窗靠着壁平缓自个儿蹦得脱了节律的心。
莫说这还是青天白日的,便是到了晚间,也不得在毫无遮挡的地儿行此荒唐事呀!
正想索着,外头的轿子落了,紧接着是人踢轿的声音,她便这般由着外头的人抱着跨过了火盆。
小户人家繁文缛节不见得多,拜过了天地,只消新嫁娘在新房安坐,等着小郎来揭帕子即可。
隔着一墙的距离,青杏听了外头一天的吵嚷,多是邻里乡亲的贺祝,间或几声少年儿郎的笑骂,无非是怪那秀才下手快,抢了他们心头的美娇娘。
新房红烛燃起时,外头渐渐安静下来。
要说不忐忑,也是不能的。待那房门吱呀一声开响,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她甚至还能分神想,这人定是吃了不少酒。
如此这般,果真等他靠得近了,就是一阵浓郁的酒香。
顾仲堂在榻边站了良久,入眼皆是一片红,床榻是红的,新嫁娘是红的,连那床幔帘帐上贴的双喜也是红的。但这不能掩住他内心的汹涌。
这是他念了多久的姑娘啊。久到他已经忘了初时的相遇是何等的惊为天人,那日是晴空碧洗还是春日里桃枝烂漫开满城,后来他每逢提笔,满腹经纶便再难书尽。
而如今,那姑娘穿着一身红嫁衣,端坐在榻上,露在袖外的一双手便如往日她卖的豆腐般白嫩嫩水灵灵,不,豆腐都不及她万分一。
他等不及,等不及去品尝她的美好。
他诉不尽,诉不尽过往年岁里对她的几般牵肠。
所以他的动作有点急,他顾不得是否吮疼了姑娘红艳艳涂了口脂的唇,这满口兰芳着实令他心旷神迷。
青杏也是有些害怕的,这人,先是站在她身前方寸呆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却忽地在她慢慢放松时扑将上来,揭了帕子寻了她的唇便吻。
这会儿也未有几声体己话,便剥了里里外外几层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