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杀伐
凭借妖刀的威势和强健的体魄，寿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主公，和常人不同，比起指挥军队作战，他更喜欢直面战斗，享受亲手劈开人类的肉躯，看血液喷涌。
因为骁勇善战，他得到了大名的厚爱，被底下的尊敬地称呼为“武士大人”，被主人赐予了金钱战马，乃至耕牛与良田。
………
该是用餐时间到了，寿海闻到空气中传来美酒和佳肴的香甜之气。
“多么神奇，”他说，“一年前，我们还只能住在路边的野草地里，以山泉洗澡，以活鱼为食，连件衣服都没法做给你。”
“这都是你该得的。”
妖刀夜行坐在红木雕制的梳妆台前，长发披肩，依旧美艳动人。
她的人态有一副天生笑盈盈的脸，上挑的眼尾涂抹了红色的胭脂，她看着镜中摇晃而模糊的人影——太差了，她想，这镜子只是看着华丽，其实远不如她的本体美丽。
“只要继续杀人，你就会得到更多。”
妖刀如此说，暖色的烛光柔柔投射在她艳丽的脸上，充满了魅惑之意。
作为一把刀，她对自己的主人十分满意。
“喂嘿，难道我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外界都快把我传成魔神之一了……”
寿海失笑，这么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张宽厚且布满茧子的手，掌心火热又干燥，泛着白，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沾染过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在被强行征入兵营之前，他其实只是个木匠，手里的斧子只砍过树，从没砍过人。
……更别提被妖刀选中之后的事了。
但寿海的深沉……并没有维持三秒。
——因为他家妖刀又开始热血沸腾：
“请尽情的使用我吧！寿海大人，让我享受与人类肉体的摩擦，那种穿刺的快’感令我痴迷，当炙热的液体喷射我的身躯，我——”
寿海捂住脸：“不要老说这种话！这样真的很容易令人误会！！！”
“嘛，说起来，你也该挑个女人了。”
“我不，算了吧，她们都不刷牙。”
“你以前也不刷。”
“可我现在刷——你是怎么有这种习惯的？”
“这是海那边的王族世家间的习惯，我是在那边被锻造的，也就跟着学了一些。”
“我以为你是古董？”
“不，按照人类的算法，我刚三岁。”
“……”
妖刀·夜行，童男童女颅骨为炉，精铁铸其身骨，刀刃由鲜血打磨而成，刀身约长40寸，长柄，宽面月牙形。
——嗜血，杀戮，生于富饶，喜爱干净。
……………
一年后。
“我需要一株治病的草药，”位于帘后的主公如此说道，“寿海，就由你去为我取来吧。”
…………
复越山区，山脉众多，道路崎岖难走，处于五位领主领土的合约分界之处。
然而，就是在复越山东南角的山下，繁衍着一个小村子，村子规模不算大，但劳动力足够，多是一些被国家的伤兵。
这一年的某一天，安静的山路上出现了一列壮观而又气派的队伍，就好像达官贵人出巡一般，他们越过山丘，走进村子。
这只队伍越走越近，耕耘的人们纷纷停下，排场很大，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身着华服的年轻侍佣，他们集体拉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车身色彩鲜亮，冠盖垂着长长的红色丝绢，流苏飘飘，贵气十足。
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村长家大门口，停下，一位武士打扮的男子从车上跳下：
“嘿！里面！有人吗？！”
村长忙不迭地跑出来，他原本在屋内睡觉，如今，一边跑出去一边整理衣服，生怕惊扰了尊贵的大人物。
“请问有何事吩咐？”
“我的主公正在寻找一种特殊的草药，那是一种艳丽的花朵，三花瓣，颜色黄中带红， 花心是如女人秀发般的黑色，叶子只有拇指大——这种植物，你见过吗？”
村长犹豫一瞬，“没见过……？”
寿海咧嘴：“哈！”
一言不合，大杀特杀， 只不过十几分钟而已，村子里面的男人们就都遭了殃，这些年越发残暴的寿海不但切下了他们的头颅，还切下他们的胳膊，卸下他们的腿，最后把他们的身体绑在十字交叉的木架子上。
只因夜行说，“传闻，这是西洋人的死法。”
一个孩子从母亲怀里哭着挣脱，试图扑上去保护自己父亲的尸体。
“真有骨气——”寿海大笑。
“你这个魔鬼！！！”
那是个十分幼小的孩子，可能才不过五岁，眼睛被鲜红的血水迷住，几乎睁不开了。
寿海只是一刀，就断掉了他的腿。
断了腿的孩子趴在地上大哭，“痛啊啊啊啊啊！你这个魔鬼——！！！”
“明明说好了要给我做一只木鸟的！！！”
他的额头贴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的大声抽噎：“你还我父亲！！！你还我父亲啊啊！！”
寿海杀过太多人了，也许是被手中的妖刀改变了性情，即使面对再惨烈的画面，他都没有产生过不忍的情绪， 然而这个孩子所说的父亲和木鸟……却让他停下了步伐。
——父亲，木鸟。
就好像被什么唤醒了一样。
他想起幼小的自己，曾经的愿望只是做最好的木匠，他的母亲出生于行医世家，希望他能学会家族的本事，救死扶伤。
他父亲却说，“你看，这孩子长得这么高大，以后说不定会有两个我那么高，不如让他继承我的手艺，他一定能做出更沉重更结实的木具，去森林里找更好的木材。”
他的父亲教他学会与猛兽战斗，教会他在丛林中生存的法则，他现在却拿这些杀人。
他的母亲教他人体的脉络分布，告诉他救死扶伤的方法，传授他能够使人失去知觉的麻药配方——他现在却拿这些杀人。
这时，锋锐的妖刀自己动了起来，指向瑟瑟发抖的女人们。
【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寿海，你在犹豫什么？】
【你在反悔——你在恨我——可笑！可惜！那都是你自己的抉择！】
是的，他早就已经不把她当做[它]了。
……也许，这才是他如此听话的理由。
“……我决定忏悔。”
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