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锦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姜瑜这几年来给侯爷养着,养着养着就养出了几分如侯爷一般的模样,倒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一夜之间,姜瑜恍惚间又好像变了个人,不,或者该说这才是她原来的模样。
青锦不免又想到最初姜瑜被五皇子的侧妃给带来安平侯府,侯爷决定将她养在膝下以嫡女之名待之,她和青绣则奉命侍候姜瑜的生活起居那时,姜瑜那如受惊的幼崽般,总是将自己龟缩起来,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而无神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再对比起现在……
那才真是好像换了个芯子。
“青锦。”
突然,姜瑜开口。
青锦赶紧将自己游移的神思给拉回来。
“是。”
“你可还记得青绣?”
青绣?
青锦忆起年初的时候,在浣衣房偶然遇到的,那面目憔悴,披头散发,抓着自己的手瘦得彷佛要见骨一般的昔日姐妹……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小姐——”声音不免带上慌张。
姜瑜却是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见过了?在浣衣局?”
“是。”
青锦垂首,低低应了声。
“她和你说了些什麽吧?”
“是……她,她请我在小姐面前给她美言几句,让她能离了浣衣局那处儿,哪怕就是调到膳房都好。”
“只说了这些?”
青锦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罢了,横竖也不是什麽大事。”姜瑜漠不在乎的淡淡道。“只是你可知,你心中尚且顾念着姐妹情份,可青绣却不是如此想的?她前些日子拖了浣衣局的管事嬷嬷来和我说,你想爬上侯爷的床。”
青锦倏然抬头。
“不——”面色发白,形容冷静,眼中尤有惊疑之色。“小姐,我没有——”
“我自然知道你没有,如果你有,青锦,你觉得你还能待在这儿吗?”姜瑜笑笑。“你可知道青绣如何会调到浣衣局?又以她之前在府中的脸面,竟有那些粗使婆子们在背後苛待她?”
“奴婢……奴婢不知……”
“因为,她爬错床了。”姜瑜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是传不到眼中去。“她本想爬侯爷的床,哪里想到阴差阳错下,却是爬上了那天来府中借宿的穆衡,也就是那征掳大将军的床。”
“你说,这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姜瑜语尾上挑,眼神一眯,锐利的目光直射垂首的青锦。
青锦这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近身侍候了数年的小主子。
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放在普通人家中,也还是天真懵懂的时候,可姜瑜此时所说的话,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却不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该有的。
她的心中有片刻挣扎,可不过转瞬间,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她抬眸,眉目间尽是恭谨。
“是,青绣大逆不道,受此责罚实乃罪有应得。”
青锦明白,姜瑜说的这原由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她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表态。
何况按照青绣的性子,的确是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青锦和青绣同年进府,是婢女中最为出色的二人,青锦年纪稍长,手脚俐落,心思沉稳,行事自然谨慎而严明,反观青绣,心直口快,嘴甜爱笑,可就是喜爱攀附,且不甘落於人下。
久了,青锦自然习惯让着青绣,说像亲姊妹一般倒是夸张,但青锦待青绣,那也是真心实意的。
是以,青绣对侯爷的恋慕之情,虽然藏的深,青锦却也不是一无所觉。
基於情谊,她劝过青绣几次,特别是在姜瑜到府里来後,偏偏青绣对於青锦的苦口婆心很是不以为然。
“姐姐您可真是想多了。”青绣掩面而笑。“不说我待侯爷心思如何,那姜瑜也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而已,就凭她那身分还能翻天了不成?”
“青绣——”
“成成成,我知姐姐您是为了我好,我以後会小心行事的,您就别再说了好不好?”青绣勾起青锦的手摇晃着,娇美的面孔上,犹有小女孩的憨态。
这让青锦不由得想到自己远在老乡中的妹妹,知道自己要离开时,也是这般抓着自己的手,眼里含着两泡泪,嘴里嚷嚷着让自己不要走。
正是因着这缘故,青锦对青绣,总是多了几分宽容。
等姜瑜来到後,起初她也觉得自己多想了,毕竟刚到侯府来的姜瑜,瘦小、怯弱、怕生,哪里有半分曾经相府千金的样子?
而且侯爷除了最先那一次,亦不曾再踏足姜瑜的院子,除了没有短了她的吃穿外,对这女孩儿,可谓漠不在乎。
青锦并没有因此而懈怠了自己的工作,反倒是青绣,见姜瑜没有半点主子的样子後,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到的後来,连面上的恭谨也益发嫌懒了。
青锦知道,这多半还有因为侯爷从来不来姜瑜这院子,让青绣连见面的机会都较过往少了许多之故。
不过青绣自己劝不动,姜瑜也的确没半分主子的样子,青锦索性也就不管闲事,只是将自己份内事给做好就成。
那时候,又哪里能想到後面还有这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