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隐入西边绵延山脉,余晖散光漫射于雪地之间,犹如点燃半天稀云疏霞,照的四下一片彤红。
半面书生自认最是怜香惜玉之人,自然不肯让娇无格出水受冻。正当要裸身行去取衣物之时,却被娇无格拦了下来。
“郎君不需如此费事,且看我的。”说罢从鬓发中卸下一根簪子旋开来,却是个中空的哨子,吹了三声即听到应和。不多时便有两名侍女来迎,娇无格吩咐几句,随即回去捧了二人衣物回来。
待两人穿戴整齐回到溃阳坪时天色已经全黑,两人派了侍从再上山打探,不一会儿从药庄归来的侍从身后跟了几个药徒,言道奉庄主夫人之命邀请二人上山。
庄主俞夫人出身六诏蛮族,嫁入药庄已二十余载并育有两子。长子现今重病卧床,小儿子不知所踪,正是心急如焚之时。娇无格在溃南之名她自然听过,做生意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总不能拒之门外。半面书生先前已是言明是来求医,然而庄主外出寻子未归,不得以只能自己在外厅接待二人。
不多时众人已在厅堂落座,俞夫人开口说道:“累二位久等,外子至今仍未归来,家中些许事物繁赘,倘有什么事情我能定夺请说便是。”
半面书生同娇无格对看了一眼,拱拱手先开口道:“在下钱塘成斌,幼时被火燎伤,身中数毒。家父延请各地名医断定我寿数只余五载,此番前来是为求医治病。”
俞夫人道:“余亦家传习医,虽不如外子精臻,也有数十载已。不知可否搭一搭脉?”
半面书生当即站起道:“小子谢过夫人。”说罢掀起宽袖,但见俞夫人起身而来伸手切脉,示意他坐回原位,复又察看书生眼下一片青黑,除了矍瘦些精神却甚是不错。脉象快慢无序,一时虚而无力,一时来盛去衰,又忽而沉细迟涩,只觉此病脉着实难测。
待收了脉俞夫人沉吟半晌,问道:“不知成公子可有服过寒石散之类的药物?”
半面书生回道:“小子正是平日常有服食。只因烧伤之后气血不通,昏迷半日未求医,后遵医嘱服过此方,初时只觉神明开朗,现今却是离不开了。”
俞夫人听罢,复又思量一刻后道:“成公子房事过频,肾气阴阳两虚,如是此物所致我却力有不逮。外子比我拿脉功夫高出许多。成公子不妨在此小住几日,待我夫婿回来再问诊看看。”
半面书生早料自己状况棘手,并未显失望之色,仍是郑重作揖道谢,自跟着庄中药仆去往安排的宿房不提。
娇无格静视半面书生离开后方开口道:“今日前来叨扰夫人实是受人所托,还请恕罪则个。”
虽同居一城,俞夫人却从未跟她打过交道,全然不知为何找上门来,只得应道:“大家邻里邻居不需如此客气,有话但讲无妨。”
娇无格暗忖俞夫人当不知自己是声色门人之事,只假借官府查案之口,道:“前几日浦泾城的行院出了一桩大案,夫人可知?”
俞夫人闻言脸色甚是不愉,“肮脏地界害人不浅,还是毁了干净。”说罢口气已是不善,“怎么姑娘问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