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不得不给郑宇铎打电话扯谎说自己去了闺蜜家今天不回去,她已经懒得去想更好的藉口,也不在乎是否会被拆穿了,她太累了,甚至……还有隐隐怨恨。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久到安雅以为他不在了,才传来一句“我知道了”。不知为什麽,安雅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感,以及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真是奇怪啊,可她真的已经懒得去想了,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洗个澡,而後独自躺在宾馆的大床房上进入梦乡。
然而当安雅第二天醒来,她又回到了那个懦弱的自己,她又开始担心郑宇铎的反应,双胞胎的态度,并开始後悔昨天自己的任性。所幸郑宇铎绝口不言那天的事情,她开始躲避双胞胎,他们也并没有再来骚扰她,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迈进。
结婚纪念日当天下午,安雅请了假,告诉郑宇铎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并婉拒了他也请假照顾她的想法。她去商场挑选了时蔬肉类,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和送给郑宇铎的礼物。
等到郑宇铎下班回来,安雅算好了时间关灯,并且在郑宇铎进屋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举着手里的礼物喊道:“Surprise!”郑宇铎楞了一下,嘴角终於挂上如释重负的微笑,放下手里精美的包装盒抱住她:“真好,我差点以为你忘了呢。”
两人吃完晚饭双双坐在沙发上,安雅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忽然听到郑宇铎在叫她。她回过头,被郑宇铎轻轻捧住脸颊。郑宇铎温柔如水的眸子认真望着她,眉宇间有着淡淡感伤:“安安,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他知道了——隐藏多时的秘密被人一朝戳破,虽然也有难堪和羞愧,可安雅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委屈。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郑宇铎慌了神,轻吻着她的脸颊,呢喃着:“别哭了。”
安雅再也忍不住,粉拳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喊:“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她哭的那样伤心,几乎声嘶力竭,好像要把那些恐惧担忧屈辱憎恨等一切负面情绪都哭出来。而郑宇铎只能紧紧抱住她,安慰她没事了。
直到深夜安雅才止住泪水,却依旧不能停止抽噎,话都说不完整,整个人窝在郑宇铎怀里环住他,耳廓贴紧他的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好似终於找到了依靠。郑宇铎也搂住她,脸颊在她的发顶微微摩擦,什麽都没问,只是像哄孩子一般:“安安,我们出国,再也不回来好不好?”“啊?”安雅刚刚哭的太投入,都没回过神来,只是带着浓重鼻音吐出一个字。
“我们去国外,随便哪里都好,到处旅游,还可以找个漂亮的小镇买个房子,你喜欢的话收养一堆孩子陪着我们,不喜欢的话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错,或者把你父亲接过来?不要留在这里了好不好?”发顶上传来的声音带着憧憬和隐隐的哀求,搂住她的手臂也好像更紧了一些。
安雅的泪水又开始泛滥:“好啊。”她转身吻上身後的男人,在两人短暂的唇舌分离时刻重新开口:“我们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了。”郑宇铎眉眼间都是温柔缱绻,火热的唇舌覆盖上她的,用比以往激烈不知千万倍的态度将她拆吃入腹。
一夜春情满室香艳。
郑宇铎凝望着累的昏睡过去,乳房锁骨纤腰上全都是他制造出来的吻痕的安雅,抱着她去清理了身体,只换来了她迷迷糊糊地嘟哝,今天……她真的是累的狠了啊。郑宇铎把怀中的美人小心放在床铺上,清隽的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伸手整了整她杂乱的头发:“真好啊……你决定跟我离开,而不需要……我使用那些龃龉手段。真好。”
所有重担都被卸下,安雅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开朗和轻松。终於……要远离这一切,不用再被羞辱强迫。和郑宇铎前往一个未知的国度啊,光是想想就令人期待呢。她依旧在躲避着双胞胎,反正快要离开了,前两天原主的父亲也已经被郑宇铎送出了国,她已经不怎麽害怕他们的威胁了。更为惊喜的是,他们也没再找过她,终於腻了吧?怎麽不早一点呢?不过……就算他们真的腻了,她还是想要出国,毕竟,去一个没人知道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那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啊!
在焦急的等待和繁琐的事项之後,时间终於来到了他们离开的那天。房子和车子早就以低价处理掉,安雅只能和郑宇铎携手坐上打好的计程车,逼仄的计程车不算乾净,安雅却笑得幸福,让司机也忍不住打趣了他们。
机场建在郊区,而越来越近的车程似乎昭示着一切都很顺利。
路上没什麽人,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和他们聊天,在转弯的时候斜前方突然插过来一辆车,出租司机猛地一转方向盘闪了过去,摇下车窗脏话还没出口,车子後部就传来剧烈的撞击。
车祸——安雅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身子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然後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等她醒来时自己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而环视身边的摆设,安雅颓然发现自己从未来过这里。还未等她想清楚,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目标已失去生命体征,宿主将在目标死亡二十四小时後脱离本世界,至今尚有十六时二十七分,请宿主做好准备。”
任务目标……郑宇铎?他死了?是……因为她?刚刚醒来而混沌的大脑终於开始运作,虽然不敢相信,可系统的机械音就在耳边,它没有大事是不会出现的。
这一声机械音仿佛打碎了她一直以来的懦弱躯壳,那个温柔到软弱的灵魂对她的影响在这一刻消散,只留下她原本的思想。
真是可笑啊,她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他,却害他早早死去;她明明是来保护别人,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明明知晓整个剧情走向,却还是沦为玩物,受人羞辱。多麽可笑!多麽可笑!
安雅面上带着几近癫狂的笑意巡视了整个房屋。这是一套百十平米的公寓,大概有几十层楼高,厨房里没有刀,煤气打不开,窗户也无法开启到能让她完整通过的程度,就连打火机这种小物件也没有,冰箱里倒是装满了吃喝。安雅嗤笑一声,他们当真是好谋算,让她想要同归於尽都不可能。
安雅又尝试着摔了一个杯子,拿碎瓷片朝自己划了一下,太疼了,她特别怕疼,自杀根本下不去手。那杀了他们呢?她很快晃晃脑袋,打消了这个念头。双胞胎在原文里经受过训练,等闲人都无法近身,更不要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是她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啊,当初系统告诉过她,只有所在的身体死亡她才会离开,同时她离开的时候身体也是会死亡的。反正只剩几个小时,早死晚死都没差,为什麽不给那两个混蛋一个终身难忘的记忆呢?
那大概只剩下跳楼了,原文中郑宇铎的死法。一想起这个,安雅的心不由自主的又疼起来。她揉了揉胸口,走到窗台前,抡起一把椅子就向玻璃砸去。椅子是实木的,很沉,挥舞起来格外费力,却意外地顺手。玻璃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同时有几粒碎玻璃飞溅而来划破她娇嫩的肌肤,安雅丝毫未觉,只是有些气喘。
她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屋顶角落闪着红光的监视器,在心底暗暗估算时间。真想让他们快点回来啊,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了。
周仁琰和周仁琮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安雅坐在没有玻璃的窗户上,背部线条优美,小腿微微摇晃。周仁琰上前两步,不再是冷漠的面容,语调从未有过的颤抖和惶恐:“安雅,你下来好不好?”安雅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白净的颊边带着血迹,语气嘲讽:“哟,你算老几?我们又不熟,别尼玛瞎套近乎。”
周仁琰愕然,依旧又往前蹭了蹭,称呼却改了:“老师,你下来我们一切好商量行吗?我保证你下来之後我们再不强迫你,你愿意和……你老公去哪里都行,这样可以吗?”
安雅笑了,有股血腥的天真:“那你让郑宇铎跟我说句话啊。”周仁琰语塞:“他……还在昏迷呢,没法跟你说话。”安雅又歪头看他:“那我跟他视频啊。”
看着周仁琰再也没话说,安雅收起了笑容。“他死了对吧?那我也没必要活着了。”她摆摆手,终於骂出了口:“滚犊子吧,贱人。”
说完双手一撑,消失在了窗口。
“不——”周仁琰冲到窗前,目眦欲裂,却只能看着那人落到地上,拗出一个怪异的姿势,身下绽开血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