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翾翎提着剑,带着一众鬼魂走入了青铜门内。说来还真是错漏了,有了阴曹地府可以规管鬼魂,这些修道之人谁会不遵从法则啊。有鬼魂作恶被抓到,自然而然就送去地府内了。因为从不需要,所以锁妖岭没有一门法术是用来克制鬼的阴邪。
锁妖岭有九回,从一回杀到了第三回,却遇到了昔日的故人。
他被桎梏在半空,她飘飞上去,手中的剑劈向那些贴着灵符的铁链圈。俩两相见,她却停住了即将抵达铁链的剑锋。蒋厚伟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诡异女子,正是公孙翾翎无误。他震惊不已的看着她,像是看到怪物般。公孙翾翎虽然死了,却成了鬼魂。他一直以为叶珩羽是她的转世,原来竟是猜错了。如今的公孙翾翎看起来功力能敌上他的几千年内丹修为,真是可怕。
为什么觉得她可怕,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的脸容瞬间转变,曾经他认为最美丽的唇瓣更加鲜红,笑起来却夺人心魂般惊悚。瞬间有不好的预感袭来,让他心焦难耐。“你……”
还没给他有询问的机会,就被她打断了,锋利的长剑从他的心脏处插入,青绿的液体破溅而出。她嘴里念念有词,铁了心要致他于死地。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她一定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哈哈……”她仰起下巴,笑得激烈,花枝乱颤,只是血红的双眼里,仇恨从未收敛过。
昔日种种,难泄她心头之恨。不是蒋厚伟使计,调走叶真雨去军防,她会和新婚一年的夫君分离而不得结合吗?不是蒋厚伟的心怀不轨,她会变成妖魔,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吗?不是蒋厚伟的迫害,她和心爱的男子会误会重重吗?今日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有蒋厚伟的大半原因,她想要复仇。
她还剩下一个仇人,一个心愿了。等妖魔大军一出,她就杀上天庭,找那个谱写她命格的人报仇,就算魂飞魄散也甘愿!
一个月之后——
从第四回开始,她带着这群鬼魂,几乎每一回的法阵,都需要她花费全劲才能救出这些被困锁住的妖魔。幸好是凡人所布的法阵,而她是修道之人,逐一破解开,高深的术数就会松懈,渐渐的露出了破绽。
尽管如此,她还是得靠自己调养生息,才能重新下去,救其他妖魔,这个经历的时间不算短亦然不漫长。
现下之前的七回,所有的妖魔皆已被放出。几乎所有的妖魔都在第一回到第三回之间,全是上百几千年的,数量也接近万名,这个数量很可观。第四回开始,所有妖魔的修为达到了五千年到两万年,不过数量很少,加起来才几百名,也没有人看顾,这几回的妖魔就是逃不出去。可想而知,妖魔在这里已经没有法力可言了,再高的修为也不顶用。
这三千年来居然有上万的妖魔被困在锁妖岭内,凡人的实力是不能用算数去估量的,他们足智多谋,工于心计,这就是最好的武器,可以换成生存亦然可以化作伤害,难怪从洪荒大战到上古之战,妖魔肆世的时候都不能灭掉这些人类。
凡人在鬼神面前,自诩是天地最弱者,在生灵面前,却又自诩是万物之灵,一面去寻求仙神的庇护,一面却去残害别的生灵,其实最厉害的就是人类啊。
如今放出去的众多妖魔,未来会是一群攻回天地界的生力军。换一个种族来管理这个天地,也无什不妥。
“定要把所有的妖魔都救出来。”
这是她正要下去时,染袭又强调的一句话。犹记得第一回下次时,染袭也这么说。怕是他看她这几天都逗留在第八回,一个都没有救上来,所以又提醒她吧。
凭她有良好的天赋和高强的修为,亦然花了十日时间去破解第八回的法阵,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轻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十日她已经把那些繁杂的工序解开了,现在体力充盈的自己,完全能把第八回的那个两万年的妖魔放出来了。
虽然还剩下最后一道法术解固,可也用尽了她团积了好久的真气。临走前记起还有最后一回,不知要花费多久时间,才能攻破。她便打算下去看看,好有个预算。
精疲力竭的来至第九回,还没有找到方向,早就倒在了地上。这一回里困着一名听说是幻靡界最具神话的妖魔——血生。她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法术加固,或是结界呈立,一丝一毫都没有。这里仿佛天地开空的那一片荒芜,怕是无人能够给血生下法术吧,故此第九回和上古时期全无改变。而上面八回的阵法都是禁锢妖术的,所以血生进来了只能逗留于此,不能逃出去。
如此厉害的血生又是如何进来的,是个谜。
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让处于神思中的她万分震恐。她抬起头,想看清来者,明明没有烟雾和光线,他(她?)的脸容就这么隐在一片雪白之中,死一般的寂静。手上的触感使她恍然惊觉,连忙缩起来,低头去看,她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
——她一直坐着的,是他(她)的衣物。
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长这么感觉的衣摆,为什么近在眼前她会看不到他(她)?
见过了各色各样的妖魔怪物,她以为自己的惊讶已经用完了,但是在见到来者之后,等于方才所有的惊讶加起来才够。她有十二万分的震惊非常,心中不自然的产生了畏惧,哆哆嗦嗦的问:“你是……血生?”不是她不出息,她见到染袭时,都能很快适应了,唯独眼前这个,让她多般思绪。不是不安,也不是害怕,对方根本没有一丝气息会威迫着她,一点不会像是染袭的锋芒毕露,只是无来由的忐忑。
“你走吧。”
等了好一会,在她以为来者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时,却听到了一声动听到极点的嗓音,雌雄莫辨。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可她并不会心动了。
“我是来……”她不敢说‘带’字,顿了下道:“随你上去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眨眼,来者不见了。她得来的消息绝对可靠,上清观的尘渺在这上千年时间,是唯一见过血生的人。来者肯定就是血生,只是被困了这么多年,都不肯走?
坐着的衣摆在恍惚间不见了,四周空荡荡的,别说人事物,连一层烟,一片雾都没有,血生是真的留恋这里,还是有难言之隐?
她这才明白了染袭为何要强调那句话,血生无疑就是这个变故。血生不愿意上去,无疑就是不想为幻靡界效命了,难道这才是他留在幻靡界的原因?
可血生力量这么的强大,又何需要困在锁妖岭了。看来他(她)不单只回去,还不想让其他妖魔能找到,也许,自己也不想出去吧?
如果说上面的八回像是“迷”,那么这里就是“谜”一般。
她有自知之明,没打算去劝导,也没有去做什么。调理好了气息,便上去找染袭商量。
为何会死心塌地的臣服于妖魔,她并不认为是自甘堕落,这是目前最正确抉择。其实想来,她没有仇恨过妖魔,她的前生不过只有过十年是信赖和尊崇仙神的,后来很快被天命击垮,她便怨恨起来。后来出世后,她又被凡人所害,加至她的心魔困扰。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负过她的,只有妖魔这种生物。妖魔是邪恶不堪的,这点记忆中的认知早被磨砺得剩余不多,模糊非常。她可以很快的放下一丁点的障碍,去接受妖魔之道,甚至于臣服。
这些日子,染袭早就受不住锁妖岭的各种各样的镇妖咒法了,早就退到了结界处。他伙同逃出来逐渐恢复元气的妖魔们,一同在各处毁坏着天地间最牢固的法阵。每一个小的法阵消失就会威胁到更大的法阵,一点点的侵蚀越来越大,终至于毁灭。
人类是属于维护法力的最大能源,当人类都死掉后,法阵失去维持会愈发衰弱,日月星斗阴阳五行等等的灵源也不能够累积进来了。
她从染袭那里,得出了一个含糊其词的答案。
他和血生有过恩怨。
既然有了恩怨,为何还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和心血,去布置这般多,来救血生。虽然打着幌子是救助被困进来的妖魔,也可以说是因为妖皇命令的缘故,可她始终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表明看起来的简单。她有些怀疑,染袭真正想要救的,其实只是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