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慾--要分手吗?

正文 花‧慾--要分手吗?

回想起婚前与T的恋情,我居然连学瑜伽体位法都想让性爱加分,真是有够认真的女人。现在中年重新再去上瑜伽体位法,课程内容与往昔不太相同,开始重视心灵安定,增加冥想。尤其台东这位胡老师,她每年都会出国到各地进修瑜伽灵修。她说原本印度的瑜伽强调的就是心灵的解脱,体位法的功能主要是为了保持身体柔软能盘腿冥想。目前她正在推展「三瑜伽」(Triyoga)的课程。三瑜伽是流行於欧美,十年前才传到亚洲来。它是由世界着名的女瑜伽修行者雷凯丽(Kali Ray)结合艺术与科学创立出来的一种瑜伽流派,继承传统瑜伽的精华,强调将气(Prana)、体位(Asana)与手印(Mudra)融合一体。动作安排非常精细、流畅,配合呼吸缓缓地动,感觉好像一种身体舞蹈。练完之後,再静坐二十分钟,盘腿,观呼吸,心很容易就安静下来。有一种与自己在一起的存在感。

年轻时当然没有说服成T去学瑜伽课,不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喜欢「三瑜伽」的课程,我们两人可以一起练习静坐。

生命是很奥妙的。婚前与T相恋时的性爱很和谐、愉悦,性情也互补地很协调,彼此都感觉对方就是自己要携手一辈子的人选。不料,却发生让人始料未及的事件,导致我们遇到情关最大的挑战,『要不要分手?』

与T稳定交往两年後,他提出是否要进入下一步:婚姻生活。由於我们两人都对养育孩子没有太大兴趣,他认为不一定要有血缘才是自己的孩子,他感觉他的学生就是他的孩子;而我是因为身为么女,哥哥姊姊都成家各育有三个孩子,侄子/女、外甥/女总共有十二个,感觉我家兄弟姊妹生太多孩子了,不需要我再生小孩了。既然两人都不想生孩子,我觉得有否婚约意义不大。另外,T想趁年轻时多去其他山中的学校教书,例如新竹,或是苗栗的深山部落的小学;而我也很喜欢自己的编辑工作,还不想离开台北。讨论之後,彼此一致认为现阶段还不需要那纸婚约。

我说:「其实我想与你多谈几年的恋爱,等四十岁时退休,再与你结婚,一起住在山里,一边照顾你,一边专心写作。」T颇赞同我的想法,而且等到我上山与他住在一起时,就一定要结婚,不然学生就不能叫我「师母」了。

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拥有T这份相知相惜的恋情,也相信我到四十岁时就能去山上与他组织ㄧ个我们两人与一群孩子的大家庭。俗语说计画赶不上变化。当我们的恋情要迈入第三年时,遇到一个大关卡。

由於与T去过「神木区」登山,感觉很棒,便告诉编辑组的同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初秋,总编生日,T学校的校长,即是总编的大学同学,邀请总编周末上山去她的学校庆生,隔天再请T带队去走一趟神木区。总编觉得这点子不错,便邀约所有编辑组同仁五个人一起参与,大家都好高兴接受。我是最高兴的人,因为可以见到T了。由於他忙着乡运的竞赛,周末都得留校训练学生,没办法上台北来看我,而我也是因忙着编辑一本赶着出版的新书,无法前往山上去找他,两个人已经三个月没约会见面了。想说这次总编的神木生日聚会也当成我与T的约会。好期待。不料,要出发去山上的前一天晚上,我闹急性肠胃炎挂急诊,打电话给总编说我不能去了,总编安慰我先把身体照顾好比较要紧。我又打电话给T,告诉他我生病了,他说已经答应校长要带队去神木区,没办法下山来照顾我,我说没关系,有妈妈陪着我,要他带队小心。

住了一天急诊室,回家休养一天之後,身体复原了,星期一便去上班。总编与同事都来关心我,我说没事了。那天晚上因为加班肚子饿太久,买糯米肠吃,又吃得太急,半夜就上吐下泻,挂急诊了。总编看我没事便安心,一直说感谢T的带队,细心又体贴,带大家平平安安地走了一趟很棒的大自然之旅;又说我捡到宝了,T真是一个好男人。在一旁的同事频频点头,说很羡慕我有这麽棒的男朋友。我听了真是心花怒放。然後总编说解散,要大家各自回去工作。快到中午的时候,编辑组好友P找我去吃饭,我说找其他同事一起去,P一脸正经地说今天先不要找别人,她有事情要私下跟我说。P和我是一起进公司的老同事,那时候两人都没男友,又都喜欢看电影、听音乐会,假日常常一起看电影、逛书店、喝咖啡聊心事,自然而然变成好朋友。我想说是她发生什麽事情要听听我的意见,便与她出了公司。

P带我到公司附近一家咖啡简餐店,找了最偏僻的双人座。我说发生什麽事情这麽神秘?她说先吃饭再说。

吃完饭,两人喝着咖啡。

「你和T的感情还好吗?」她皱着眉头问我。

「很好啊!」我笑着说。

P说我们两人是好朋友,要我对她坦白。

「我和他真的很好啊,就是两人都忙,三个月没见面了,很想他呢。」我有点哀怨地撒娇着说。感觉P怪怪的,我赶紧说:「你干麻突然这样问?」

P说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她没办法看到了还装做没事,她一定要让我知道。

「去神木区时,带队的人除了T之外,还来了一位他同校的年轻女老师。」

「姓吴的体育老师,对不对?」

「你知道这个女老师?」

「对啊!上个学期刚来的,那时候T每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都会提到这个『小女生』,八年级生,一到学校就常常黏着他,一直请教他的教学经验。这学期开学时,T还说她居然一直问他的感情状况,如何认识我?最爱我什麽?T问她干麻问这些,她说很羡慕我能与T交往。我跟T说这小女生可能喜欢上他,不要对她表错情,让她产生不适当的期待。他还说不可能,他把她当成妹妹看。P,到底是什麽事?跟吴老师有关吗?」我不想让P为难,请她直接讲没关系。

「好,我就直接讲,我在神木区看到他们在接吻。」P张大眼睛看着我说。

「啊!」我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要P赶快说清楚。

「那天要到神木区,吴老师带头走,T压队走在最後面,大家走得很艰辛,但很开心。到达神木区时,吴老师与T张罗午饭给大家吃,吃饱饭,各自休息。我们特别请他们两人好好休息,不要再照顾我们了。同事们在神木下,围着总编聊天,开玩笑。我突然肚子痛,就自己一个人往神木区後面走,想说走远一点找个隐蔽的地方方便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地点解放。吃午饭的时候,T介绍说有九株神木,但同事们都累瘫,能看到最高年龄的神木就很开心,没有人想再去看其他八株神木。我大便的地方,附近是第二株神木;大完便,心情舒畅,想说那就再去看一下第三株;看了第三株,想说就去看第四株。快走到第四株神木时,看到树下有一对情侣在接吻,我不好意思看,赶紧转身要走回去。突然一想,觉得那俩人有点熟悉,转头仔细看,居然是T和吴老师。下山後,我想说会不会是误解他们,那就当作没事算了。等车子到达T和吴老师的学校部落,他们两人下车,我就好奇地从後车窗看,他们两人手牵手走在马路旁。看来T真的是劈腿了。」P很详细地将她所看见的都说出来。

「他怎麽会这样对我。太烂了。」我生气的骂着。

「你要不要去找吴老师叫她放手?」P问。

「这事情跟吴老师没关系,她只是追求她想要的爱情而已,况且我和T又没有结婚,她有权利追求他。问题是在T身上,是他处理不好。他若爱吴老师,那就先跟我分手再去与她交往,干麻劈腿。劈腿会让事情变复杂,既伤害我,又陷吴老师於不义,根本就是伤了两个女人。」虽然我心情很难过,但是思绪还是很清醒,不会将过错都推到女生身上。

P问我要如何处理?我说不知道,心情很乱,需要好好想一想。

难怪,这三个月来T都说没空来台北约会,以前每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这近三个月却逐渐递减,最近一星期才打两次,我还体谅他说要带学生参加乡运,很辛苦在为学生加紧练习。我真是个傻瓜,自以为爱得很甜蜜、很坚实。怎麽会在我感觉两人还很相爱时却发生这种事情,教人如何相信爱情?

为什麽T要劈腿?以前我们就讲好了,若不爱了,要说出来,不要用劈腿的方式,会伤对方的心。

要分手吗?

要,他太伤人了!

不要,还是很爱他。要为这份爱情奋战!

算了,这种烂人,送给她吧!

到底要不要分手?

啊…烦死了….。

想了三天,我认为一份感情是两个人共有的,有一人劈腿,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去面对,我不要未审先判,应该听听T的说法。我约他周六来台北相会,他说好,可以一起吃饭,可是不能过夜,当天必须回去山上,因为周日要陪学生练田径。我们约好在西门町一家常去的义式餐厅见面。

周六中午T准时到达餐厅,看到我很开心。都劈腿了,他怎麽能还能这样面对我?我心里暗想。我们点了常吃的披萨,他直夸:「好好吃,好久没吃了。真好吃。」吃完饭,喝咖啡时,T说:「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公司发生什麽事吗?」

「你和吴老师在一起了吗?」我不想再和稀泥了,便直接问他。

「啊!」他一脸惊讶。

「你要跟我分手吗?」我直接切入核心。

他低头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没有。」他小声地回答。

「为什麽会这样?请坦白地告诉我好吗?我值得你真诚地对待,这几年我对你的情感是真挚的。」我哽咽地说。

「我对你也是真挚的,请相信我。」T急迫地回应我。

「那让我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我需要知道实情,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T说出所有的事实。

上学期吴老师刚来学校时,可能是新任的体育老师,就一直黏着他请教教学的经验。T在前年升为代理学务主任,理应要照应与协助新进教师,又以前是体育老师,更应该给予吴老师指导。吴老师很热情地想要了解原住民学生的家庭背景,周三下午常邀请他陪她去做家庭访问;他觉得这年轻汉人女老师愿意对原住民学生如此关怀,应该给予鼓励,便开车陪同她去做学生家庭访问。两人跑遍好几个部落的学生家。期末时,吴老师说为了感激T对她的协助,邀他去她住处吃饭,她亲自下厨。T也请校长一同去,当晚校长吃完饭有事先离去,只剩他们两人,她拿出一瓶红酒,T只有浅酌一杯,她喝了两、三杯,便开始对T告白,说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还是忍不住很喜欢他,说出来只是想让他知道,没有要他回应什麽。T当下很惊讶,但是考虑到是同事,往後还要同处一校,便客气地谢谢她的赏识,肯定她以後一定会找到一位爱她的人。

之後,T开始疏远她,她也没再请他陪她去做学生家访,也不再黏着他请教教学经验,他放下一颗心。然而,这学期开始,因为乡运的关系,吴老师负责假日训练参加乡运比赛的选手,因为她是新手,校长指定T全程协助吴老师。他觉得不能因私人关系而影响公事,便尽责地协助吴老师,只是他态度上比较冷淡一些。然而吴老师没有受T的臭脸影响,依旧热诚笑脸对待他,认真努力地训练学生。由於T一直冷淡对她,她写了一封信向他道歉,说酒後不小心说了不恰当的心事,请T谅解,并请他以前辈的心情协助她指导学生参加乡运,能发挥好的成绩为学校争光。看完信T觉得自己不该再冷漠对她,显得自己的小家子气了。便改变冷淡的态度,主动积极的与她一起训练学生。

T放下心防之後,吴老师虽不敢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但是偶尔会在假日训练完学生之後,邀请T一起打羽毛球,她大学时主修羽球,而T也很喜欢打羽毛球。打了几次球之後,偶尔打完球也会一起去部落的主街的餐厅吃顿饭。两人好像又回到从前,没有芥蒂了。有一回周日不必训练学生,两人相约打羽球,吴老师打了一技漂亮的杀球,T看到她杀球时的灵巧身形,以及认真的眼神,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出现。

T在读师专时曾经有个同校的学妹女友,高雄人。在学校相恋时,两人非常喜欢一起打羽球。T在澎湖当兵时,女友毕业被父母逼回家乡教书,两人只能以电话联系,几乎都没见面。他退伍不久,女友说感觉两人个性不合,提出分手。T没有纠缠她,就放手了,他知道她是被父母逼迫的,因为女友的父母一直希望女儿与南部人结婚,而且男方是要在企业界工作的男人。

T坦承这麽多年来,内心还存留一个被迫分手的情结,他觉得前女友是很爱他的,若不是她父母反对,他们应该会继续在一起的。这一次跟吴老师打球,感觉上好像回到大学与前女友打球的感觉。两人日渐亲密起来。

「那你对我们这一份情感呢?」我必须要知道他的想法。

「我以前一直觉得与你在一起很适合,我想要与你结婚,期待一起住在山上的未来。

」T很真挚地看着我。

「但是现在出现动摇了?」我看着他问。

「对,现在不确定了,但也不想与你分手,我还是爱着你。」T低头望着咖啡杯说。

「我现在也是不想与你分手,但是却对我们的情感质疑了。」听到他最真实的想法,我也说出自己的心声。

最後,我提议两人先冷静两个月,不要连络,各自好好思考,两个月之後再说自己的决定。T同意,他说再过半个月就要带学生去参加乡运,等乡运结束,他会好好想一想,不会继续伤害我。我说在我们的情感还没有确定的决定之前,希望这期间他暂停与吴老师的交往,这样对两个女人比较不伤害。T说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回学校之後会告诉吴老师今天我们两人的谈话,并暂时停止交往。

送走T之後,晚上我找总编出来喝酒,告诉她我遇到的困境,也听听她的想法。总编很温暖地倾听,支持我先冷静两个月的方式;又鼓励我说,这是一个认识自己对情感的需求的好契机,不要一直陷在怨恨T,或自怜的深渊,而是要把重心拉回自己身上,好好思考对於T的爱有多坚定?爱他什麽?要把他放在自己人生的何种地位?自己一定不会劈腿吗?还是只因没机会?假如换作是自己劈腿了,会是什麽心情?也趁机思考一下,爱情是永恒的,还是跟所有万事万物一样是无常的?总编要我往正向思考,让这件伤心的事情转为成长的养分,开出情感的智慧之花,无论最後是否与T分手,我都会因此事而长智慧,只有得,没有失。

我知道总编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当下我还做不到,这个打击真的太突然了,我请她让我先自怜一下,我要痛骂T,再喝个烂醉,等明天清醒之後,我会开始试着往正向的思维前进。不亏是我敬爱的上司,接受我的任性请求,让我喝了烂醉,情绪发泄够之後,将我平安地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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