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到放学的,时间过得比浆糊流动的速度还要缓慢,秒针彷佛不会移动似的,令整天盯着时钟的伊芙茹快要成了斗鸡眼。
不过无论怎麽难熬,时间依旧按部就班地前进,从日出到日落,把孩子们的胡闹和恶劣玩笑全抛到了过去。
伊芙茹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韦亚当站在路旁微笑着等她。
「我的学校在那边,这里刚好是我们的交会点。」韦亚当说,指着十字路口的另一端,那里多半是有钱人家活动的商业区域,伊芙茹则是处在较为贫穷的人家集散的工业区域。
「你在等我吗?」伊芙茹问,略微低下头,她不习惯与人四目相对,通常跟她讲话的人都没有好脸色,她则学会了眼不见为净。
「对啊!不是说好了由我来保护你吗?」韦亚当说,真把自己当成了终极保镳。
「你能怎麽保护我?」伊芙茹说,不由得想哭。「我妈在工厂被人家欺负,我希望她不要再回去工作了,但是不工作就没钱,没钱就没东西吃、没地方住。我只想看我妈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像我爸还在的时候一样。」伊芙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说这麽多话,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不知道如何适可而止。
「你爸怎麽了?」韦亚当好奇地问。
「死了。」
「那真是太烂了。」
「超级烂的。」
「你妈如果不想在工厂工作,可以到我爸的公司上班呀!」韦亚当突然想到了好办法。
「你爸的公司?」
「对啊!他们老是在徵人,应该不难进去吧!」
「可是我妈什麽都不会。」
「学了就会啦!」
「也对。」
「哪有人天生什麽都会的?」
「就是说啊!」
「那就叫你妈来应徵吧!」
「好啊!」
「那就这麽说定了哦!」
「嗯!」
伊芙茹不记得上回这麽期待一件事是什麽时候了,韦亚当的微笑彷佛有股魔力,让她忘记了烦恼,可以自在地跟他说所有想说的话。
「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呢?」伊芙茹问,他们的道路即将分岔,前往不同的方向。
「因为我喜欢你呀!」韦亚当理所当然地说,却令伊芙茹一阵莫名其妙。
「喜欢我?」伊芙茹不解地问。
「对啊!」
「为什麽?」
「就是喜欢罗!」
「为什麽啊?」
「到底是为什麽呢?」
「什麽啦!」
「哈哈哈!」
韦亚当的父亲韦昇远是日商电子公司在台分公司的总经理,对於儿子的要求只要是合理正当,他都为予以满足,然而这一次他有些无法苟同。
「我为什麽要同意任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呢?」韦昇远问,他喜欢把孩子当成大人对待,如此一来他们才会表现得像个大人。
「因为她的生活很困难,我们应该要帮助生活困难的人,不是吗?」韦亚当说。父亲的书房如同位处家中的办公室,韦亚当可以在固定时间找他讨论生活中的各种大小事。
「你是怎麽认识她的?」韦昇远问,为了进入他的公司而接近他儿子的人,必须好好提防。
「我认识她女儿,在放学的路上遇到的。」韦亚当老实地说,再没有什麽比现实更特殊、比人与人的相遇更玄妙的事情了。
「所以你是为了她女儿而替她找工作?」韦昇远问,觉得事情增添了几分趣味,但仍尚未放下戒心。
「是的,我希望她能快乐。」韦亚当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但是你今年的生日愿望就用掉了喔!」韦昇远说,假如陌生女孩比遥控汽车还要重要的话,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好,没有问题。」韦亚当说,反正生日一年就有一次,伊芙茹世上只有一个。
「好吧,那我知道了。」韦昇远说,讨论到此结束。
「谢谢爸爸。」韦亚当说,安静顺从地离开了书房。
一切都会好转的。韦亚当在心中默念着,明天见面的时候他就可以对伊芙茹说,一切都会好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