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愿意付出一辈子的时间品尝他
回到家中的神谷瘫坐在三人的皮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夏晚风漂亮的身影,但樱井那句「瑛太要回来了」,又悄悄浮上心头。
是的,那年神谷没有去机场送他,他应该要去的,可惜他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或许就如同樱井所言,是他伤害了他们。
不愿回首的往事又掠上心头。
***
那天,樱井莲开车送森瑛太到机场。
两大箱的行李立在他的脚边。「莲,我走了。」
「悠介不来送你吗?」
「他不会来的,我昨天和他谈过了。」
森从背包中掏出一张画来,「还给你。」
樱井莲接过那张画──画中人彷佛看穿两个人的心──眼神充满困惑。
「莲,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悠介,不是我。」
樱井莲很想质问他:既然你知道我喜欢悠介,为何不推开我?可惜他是个懦夫,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逼自己爱上我,是因为你不想别人占有他,你真自私。」森不经意地抚摸曾经炙热左前臂,笑了笑。
森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想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头。
「莲。也是你逼我爱上你的。其实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喜欢悠介,不过都过去了。我现在确实爱着你。」他笑着哭,拭去眼角的泪,「我们分手吧,远距离恋爱不适合我,在我耐不住寂寞背叛你之前,分手吧!」他知道要原谅一个出轨的人,这事很难。
「瑛太……瑛太。」樱井除了喊他的名字,痛得任何话都说不出口,连挽留他勇气都没有。
樱井莲落寞地驱车回到市区,来到神谷家。
「悠介,你都知道了。」他知道他作画只是在宣泄压力,心思并不在画作上。
神谷恨恨地看着眼前令人又爱又恨的朋友,「你为何不和瑛太一起去法国留学。他真的希望你能陪他去。」
「悠介,我……」樱井莲从背後拥抱他。「你知道吗?打从遇上棋逢敌手的你,我才明白那种兴奋的感觉叫喜欢,能和你携手前进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神谷悠介放下手中的画笔,握着他的手,道:「莲,我对你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从来没有。」
樱井莲发疯似地扑倒他,强行索吻,在他胸口猛捶,泣诉:「为什麽?为什麽是他?」
「莲,如果你能从我身上起来,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
在神谷衬衫上随慾望动作的手蓦地停了下来,樱井反而狠狠揍了他一拳,怒吼着:「我讨厌你,讨厌你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是你,是你伤害了我、们!」
他带着满脸泪痕,带着浑身的伤,冲了出去。
神谷瘫坐在地上,明亮的颜色洒了一地,却交织成一幅混沌晦暗的画,恰似内心真实的写照。
想爱却不敢爱,想恨却不敢恨。全世界没有比他更窝囊的人,他自觉超可悲的。
昏暗的屋子乍现光明,也将神谷从回忆中带回现实。
唐梨沙真觉得艺术家都是多愁善感,分明今天一整天情绪都高亢得很,为何现在又是一脸伤春悲秋的模样,觉得事有蹊跷,刻意提起了「夏晚风」。问:「後悔把画便宜卖给晚风了吗?」
神谷微微睁眼,「你好像想解释些什麽?」
她早就应该猜到,「男扮女装」这事逃不过大画家敏锐的观察力,「你是什麽时候确定的?」
「美术史的笔、记、本。」
居然是笔记本漏了馅,唐梨沙真的没想过,「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答应帮他保守秘密的。」
「当然!」那麽漂亮的样子,只要是男人都会心动的,神谷再清楚不过。「梨沙…你喜欢夏晚风吗?」
唐梨沙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喜欢啊,」停顿了一下,又说:「同学没人不喜欢晚风的。」
「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试探地问:「我喜欢他,你愿意让我吗?」
如果夏晚风喜欢她,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不愿意。」神谷笃定地说。
答案和她想的一样。她笑了笑,「他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偶尔还要帮忙照顾小律,根本没时间谈恋爱,不像你这个大画家如此悠闲啊。」
悠闲彷佛是有钱人的权力。
春暖花开的季节,夏晚风仍是打工、上课。利用年节攒了不少钱的他,缴了积欠已久的毕旅基金,手头上还有一些钱,他想起了神谷,拨了电话给他。
「神谷先生,我是夏晚风。」
站在黄花风铃木下的人,抬眸看着黄灿灿的盛况,心内如随风摇曳的花朵,却淡淡地道:「我知道。」
「请问您明天有空吗?我想去看房子。」
一只小蜜蜂正忙着采花蜜,从这朵花飞去那朵花,勤奋得很,和夏晚风一个样。
夏晚风迟迟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又问:「不方便是吗?还是您的房子租出去了,我……」
神谷急忙从醉人的风景回过神来,急忙道:「明天我去学校接你,你几点有空?」
「下午三点半才下课,我在校门口旁的樱花树下等你,好吗?」
「樱花树下吗?我记住了,明天见。」神谷的心如枝头止雀跃的小鸟,在枝桠间跳动。
赏花是有季节性的,但品尝夏晚风,他愿意付出一辈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