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说:
匹兰德真心认为,这几天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很累,但是因为训练的疲倦而不是被一堆杂物弄得精神疲倦;虽然很辛苦,但是这份痛苦却是在追求之物上赠与的礼物。
她由衷感谢圣德芬跟安莉玛。
圣德芬无疑是过往恩情跟这四日的教导,安莉玛则有些复杂——会来教廷送信是因为安莉玛的关系,原本她们在试炼失败的隔天就要回程了,但是安莉玛知道匹兰德还没跟圣德芬学完就主动多停留一日,甚至帮忙做笔记。
所以当要离开时,她的内心充满痛苦与挣扎,就像嚐到砂糖的人很难再回去餐餐吃苦……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跨上马跟出来送行的圣德芬道别後,护送安莉玛回程。
那里才是她们该回去的地方,匹兰德知道不能贪恋还无法得到的东西,圣德芬之所以教导这些却没有直接拉拔她,也是希望她用自己的实力说服人。
回程的气氛比来时沉重,匹兰德努力提起精神,最後两天才跟安莉玛有较多的话,当到达神殿时,不意外安莉玛的老师跟其他祭司早就在门口迎接,她快乐地下马飞扑过去,祭司们把空间留给这对师徒叙旧,匹兰德顿时发现自己原来也会闹脾气……安莉玛试炼没通过都不沮丧了,她居然还闹脾气拉低气氛,在帮对方把行李放下後,匹兰德牵着马回到圣殿,回归平常的生活。
重新调整心情,是匹兰德的一大挑战。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下子就进入教廷,可是能待在教廷的圣骑士至少得中阶,她现在连下阶都摸不着边,连练剑的时间都要努力挤,屁股後面一堆杂事追着跑,有些甚至堆成一大叠等她回来用,匹兰德依旧耐着性子,每天一点一点消化,反正她还能忍耐,只要等凌晨跟安莉玛独处时,一切都可以解脱了。
安莉玛依旧每晚用神术替她消除疲倦,现在还多了复习笔记……匹兰德几乎每晚都在赞叹她是多麽完美,就算安莉玛只是祭司,也记住了圣德芬教导的所有重点,明明只看过几次却牢记在心,匹兰德真心认为她是会努力的神人类型,先天优势加上後天努力,让人嫉妒又羡慕——却也心疼。
匹兰德注意到安莉玛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甚至夸张到不容许失败第二次的地步,这让她更为难过……当初试炼失败,安莉玛默默吞了多少痛苦陪她?甚至在回程路上不断加油打气,彷佛她成为正式的圣骑士比试炼通过还重要。
几天後匹兰德收到那趟假送信真试炼的任务费时怀疑是不是给错人……钱给得不少,拿起来晃还有声音,她默默看一眼安莉玛,对方出过非常多次任务,这样一比自己完全就是个穷鬼,匹兰德顿时觉得人生好难,难怪神殿有任务需要圣殿支援都是一堆人抢着要,每次吵薪水都是骂神殿不肯多给一点,明明祭司的物质欲不高却拿一堆钱。
虽然匹兰德能理解,虽然祭司的物质欲不高,但是他们薪水随时要掏钱帮助穷人,例如每周得上街两次买一堆食物煮大锅、发放给需要帮助的人,或是替哪家资助小额的费用撑过去;而圣殿的薪水比较低是因为拨款後,还要先扣掉一堆杂费,例如马匹饲料跟武器换新等等……圣骑士阶级不同拿到也会不一样,当然就比较低了,至少不用自掏腰包在民众身上。
她抱持这疑惑的想法去问安莉玛,得到安莉玛确实都把薪水挪出一大笔帮助祭司姊妹买食材或是其他费用,所以她跟匹兰德一样都是穷鬼,不过如果再这样存下去,匹兰德甚至会比较有钱。
安莉玛还补充,她以前都是把全部的薪水支付出去,但是被老师阻止了,说至少要留一点在身边,虽然她现在还是不能理解要留多少,所以变成老师在帮忙存钱,每个月都会给她看有多少,目前已经装满五个钱袋了。
匹兰德顿时觉得安莉玛就像单蠢的小白兔,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祭司不一定全是内心善良之人,就跟圣殿的圣骑士一样,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或是其他目的才进来,如果安莉玛没有老师帮忙顾钱,现在早就一贫如洗了吧。
不自觉间一个月过去,安莉玛不晓得吃错什麽药,匹兰德发现她越来越常在大庭广众下跑到圣殿找她,不一定有事情,甚至偶尔会出现她在擦剑;安莉玛就在旁边抄写经书的画面,或是她在整理盔甲;她就在练习神术……常常都是其他祭司跑来找人,安莉玛就会悄悄溜走了。
匹兰德满头问号,安莉玛这怪异的举动,让她觉得哪天要睡觉时掀开棉被看到人都不意外了。
不过还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安莉玛的老师就先找来了。
「您好,阿芙拉大人,请问是找安莉玛妹妹吗?」匹兰德看到那位老祭司,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怎麽跟她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在马廊?而且气压超级重,原本马匹还在发出各种噪声,她一登场就全数噤声了。
「日安,匹兰德。」老祭司的语气冷漠,说着:「如果你有遇到安莉玛,可以请她回去神殿吗?如果是你,那孩子多半会乖乖听话。」
「怎问……怎麽了吗?」匹兰德听到这句吞吞口水,在阿芙拉的叹气下得知一件事情。
「近期教廷不断寄信过来,但是那孩子却全部烧毁。」
「唉?」匹兰德愣住,看着阿芙拉拿出一封信,上头盖着代表教廷的蜡封,然後满头疑惑地接过;阿芙拉这才满意、放柔了态度:「请你转交给她吧,那孩子应该是看过了,才有这种反应。虽然我跟她说过『偶尔逃避现实没关系』,但是一直逃跑可不是她该有的表现。」
「我、我知道了。」匹兰德瞬间觉得手上的信很沉重:「如果安莉玛过来这里,我会将信转交给她。」
「请她在你旁边拆开读信。」
「遵命,阿芙拉大人。」
阿芙拉一走,匹兰德才松口气,再次感受到安莉玛的强大精神力,都不觉得跟这样的老祭司相处会有压力吗?
虽然她现在非常好奇信里面写了什麽,为什麽教廷要一直寄信给安莉玛?匹兰德有些不安,但如果是告状信肯定不会寄给本人,所以该往好的方面想?匹兰德怀抱疑惑的想法,下午时见到神出鬼没的安莉玛。
「您怎麽溜过来的呀?」
「圣骑士哥哥帮忙的罗。」安莉玛笑着,匹兰德想想也对,圣殿只有一堆臭男生,女性非常少,如果有安莉玛这种漂亮的女孩子在圣殿出没,看到自然会想帮忙一下,而且安莉玛又没有犯错,谁都不能限制她跑到哪。
「您一直跑来跑去我会很担心安全。」匹兰德微微蹙眉;安莉玛只是笑一笑:「别担心,平常我都待在神殿,只是老师跟姊妹们最近为了某件小事一直提,我不太想答应就溜出来罗,他们过几周就会放弃了吧?」
——祭司到底在干嘛啊?匹兰德难得无言。
「您说的小事是这个吗?」匹兰德虽然想顾虑安莉玛的心情,可是想起阿芙拉的强大气场,还是把信拿出来;安莉玛的脸色瞬间僵硬、然後苦笑:「抱歉,是老师拿过来的吗?」
「嗯,阿芙拉大人希望您可以在我面前拆信阅读。」
「这样喔……」安莉玛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接过信,在手里捏了捏;匹兰德见到她的反应顿时慌张,开口:「但是!如果您不想的话没关系,信我可以帮您解决掉,阿芙拉大人问就说您已经看过了,还是维持同样的想法不变!」
「信我确实看过了。」安莉玛很勉强笑着:「其实就……我还是不想……」
「如果真的不想就别看了。」匹兰德正经说着:「请您把信给我吧。」
「匹兰德——」安莉玛的眼神才刚重新亮起,匹兰德连信都还没有摸到,一名圣骑士冲进来大喊:「匹兰德!安莉玛妹妹在这对不对?快去、快去神殿!现在就去!」
「安莉玛?」匹兰德回头,看见安莉玛擦身而过,她来不及震惊对方脸上露出的痛苦,眨眼间,安莉玛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温和笑容、硬是拉着她离开马廊,跟那名进来通知的圣骑士道谢。
匹兰德跌跌撞撞地跟上,回头看一眼遗落在草堆上的信封,知道那个已经不重要了。
她感觉到安莉玛的手在发抖。
等到神殿的礼拜堂时,匹兰德被震撼到说不出话——这里不只有阿芙拉跟其他几名高阶祭司,来访者居然也有两名光祭司与数位高阶圣骑士,让她震撼的是里面包含了伊里亚德。
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声名远播的高阶圣骑士,伊里亚德。
那位放弃成为圣十字军,仍在辅佐大祭司的左之翼,伊里亚德。
那位曾经拯救国家,是真正英雄的伊里亚德。
本该守在大祭司身旁,现在却代表大祭司前来这里的伊里亚德,找安莉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