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麽。
只是忽然想到以前曾经在书上看过的那麽一句话:总是笑着的人最恐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盘算什麽。
虽然才到职没几天,但姜青很难想像骆皓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她身边几乎所有念台大政治系的人都修过骆皓的课,但她从来没听过谁说骆皓生气或是情绪失控,骆皓总是笑。
只是笑。
那研究助理完全不理会姜青凝结的脸色,迳自往研究室走去了。
姜青很快回过神来,也跟了上去。
「为什麽你的穿衣品味不能跟你的字一样好看?」那研究助理边交接档案,边刻薄地打量着姜青身上那件宽松的灰绿色卫衣,以及那毛衣之上的识别证。
姜青也不生气,只是疑惑,「什麽字?」
「就那个。」那研究助理伸出那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纤白手指,指着姜青识别证上的那一行毛笔字。
姜青低头看了下,「那不是我写的,我拿到的时候就是那样了。」
「哦?」那研究助理扬起他那修剪细致的眉,又再瞟了姜青的识别证一眼,「那是骆教授的字。」
就在姜青还没反应过来时,那研究助理又丢下一句「骆教授很疼你啊?」
姜青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骆皓并没有在写论文。
今天的阳光太好,他仰躺在他那舒适的皮革工作椅上,看着天花板一个特定的点满足地笑。
真好,他想,花十年去等待一个人原来是真的值得。
窗外的风越过窗棂,吹来冬天的气息。
春有春的好,但过去也有过去的好,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论哪个季节都是好。
这点,骆皓一直都知道。
「我要去吃饭了,你慢慢弄。」那研究助理将手上的工作全丢给姜青後,就走出了研究助理办公室。
姜青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工作。
「欸?姜青呢?」骆皓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他的研究助理,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别人。
「工作。」那研究助理冷冷地回答。
「工作没这麽急,你等等帮她带点东西回去吧。」
那研究助理看了骆皓一眼,细长的桃花眼里说不清是妒忌还是促狭的恶趣味,「骆教授很疼这新来的啊?」
「没理由不疼啊。」骆皓笑着说,微微眯起的眼角周围有些他这年纪该有的细纹了,但这些风霜反而让他的笑更沉稳也更宠溺。
「那女的是谁的小孩?」那研究助理问。
「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明明该是很隐讳的走後门,骆皓却能这样一派轻松地讲出来。
那研究助理耸耸肩,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工作也差不多到一个段落了。
姜青关上电脑,看着桌上那杯冷掉的黑咖啡,不太确定该怎麽办。
因为身体的关系,其实她是不喝咖啡的人。
犹豫了几秒,她拿着那杯咖啡站起来,打算拿去处理掉。
走到茶水间流理台弯身清理咖啡纸杯的时候,姜青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将身子弯得更低,吐了。
但并没有吐出什麽,只有透明色类似水一样的黏液而已。
姜青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才稍微缓过来,她抬头一看,庆幸这时间的茶水间里并没有别人。
她看着镜子,很好,妆没有花,脸上的冰冷也没有化。
还是那冷漠要强、坚持着把所有人往外推的样子。
非常好,姜青很满意,她就喜欢自己的不近人情。
咖啡纸杯的盖子在姜青要离开茶水间的时候掉了。
她本能地蹲下身去捡,却在要站起来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她腿一软,滑坐在冰冷的地板,眼前只剩一片浓稠的黑。
过一下下就好了,姜青安慰自己,却连心底的声音都越来越微弱。
再一下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