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被你遺落的月光 — 82 ❜ 虔誠

正文 被你遺落的月光 — 82 ❜ 虔誠

姑娘们在咖啡厅稍作修整後,趁着落日西垂,天幕瑰丽一片,朝D市中央公园慢步而去。

周末的公园人潮不出意料是密集的,伴随诸多孩子的嬉笑打闹声,各家家长间相遇的问候寒暄,情侣间的笑骂抑或耳边低语⋯⋯

他俩寻了一处喷水池前的长椅坐下。

原先林芷是想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体验一番外国城市独有的慵懒步调,殊不知根本无法觅得一处妥当的空位,旁边跟的又是个不喜吵杂的主。

没到入口处就转身说要回去,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全曲随意张望了会儿,这里人多有些杂,她的目光最後却不经意落在小坡上头,正并肩而坐腻在一块低声说笑的情侣身上。

那对情侣看着年纪与自己相当,甚至可能更小,都有张东方面孔,相处起来的画面让人心头能够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与澄澈。

此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掀起女孩仅即膝的纱质裙摆。男孩见状赶紧拿起一旁脱下的外套遮上,脸上慌忙的神色简直比女孩还要焦急。

两人相视一笑,女孩伸手推着男孩抵在自己身上的肩,低下头笑得娇甜,手上不出半分力的模样俨然是在撒娇。

男孩随後不知在女孩耳边说了什麽,下一瞬便咧嘴笑开,女孩反倒耳根子通红地别开视线,双颊羞赧地鼓起,任由男孩对着自己的後脑勺低语哄着,再不放弃地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褐色长发,讨好似的要人转回来。

全曲就这样片刻不离地看着,看走神了,男孩的身影竟有一瞬与被她深埋脑海底处的男人重叠。

彷佛时光一晃,又回到在C大里那段不长的回忆一般。

打从认识他之後,喜欢上他开始,不论是情意模糊抑或确认心意的日子,在那之间,她没有一天被噩梦缠身过。

他总喜欢揉乱她的长发,放下手时顺带勾起几缕发丝;喜欢抚着她的脸,偶尔手痒偷捏几下,看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还喜欢用言语刺激她,惹恼人後再凑上前赖着示好,不原谅他还就不放人了。

经过这麽多年,他没有变过,始终守在原地,她却已然离去。

这世界待她太苛薄,她只好避开一切令自己难过的可能,奋力寻着出口的路,怎麽样也想好过些。

就是再想念,她也无法正视那段宛若随时会吞噬灵魂的梦魇。

心思走远了。

再回神,全曲惊觉自己眼角莫名湿润,拾起手机一瞧,萤幕反射出几粒凝在睫毛上的剔透水光。

她被自己这模样怔住好半晌,眼睫轻颤几下,趁着林芷忙於和李承安讲电话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抬手拭去那些阳光照射下过於刺眼的晶莹。

转眼间便抹去了过分思念的痕迹。

为了缓下这略有起伏的情绪,全曲始终垂着眸,盯着地面放空脑袋,并且打算林芷一结束通话便离开。

然而只不过一瞬,她却感受到似乎有道视线持续朝自身投射而来⋯⋯

一抬眸,却是和方才的景色不无二致。

压根没人在意他俩这边。

即便如此,那股奇怪的感觉却没从心头散去,她环视了公园一遍又一遍,只是地儿太大,要找着那盯着她瞧的目光谈何容易。

就在她重复这行为不知第几遍时,身後的林芷晃着她的胳膊兴冲冲地开口道:「小曲,我们来许愿!」

全曲蹙弯了秀眉转过身,就见林芷从钱包里翻出两枚硬币,其中一枚更是不由分说地塞至她手中。

「许什麽愿?」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那是一头雾水。

大白天的没有流星划过,也没有吹熄生日蜡烛,还有什麽情况要许愿?

「许什麽都好。」林芷拉着全曲起身,走至长椅一旁,纤指比着水池,「就像这样,把硬币丢进去,然後诚心许愿。」

朝池子里一瞧,池水乾净清澈,底部果真躺了不少金黄与银白,暖光倾泻,喷池撒下牵动叠叠涟漪,水波荡漾的光影流过一枚又一枚的硬币,深深浅浅,这幕落在全曲眼底,不大真实。

林芷很快地许完愿,见全曲还呆滞着不动,连忙催促她:「嗳,你就许嘛,没成真也没关系呀,就当做个乐趣。」

她又抬起全曲的手,将握成拳状的手指拉开,掌中是枚硬币,「你看,我还特地翻出最亮的两块,看我这麽努力的份儿上,就许愿吧,赶紧的。」

最终全曲拗不过,睨了眼极为坚持不愿屈服的姑娘,无声叹息过後按照她的期待,硬币丢进池子、合掌、许愿。

就是有些外界逼迫的成分在,她也仍然闭上眼,许得虔诚。

客厅沙发上,某位浑身散发沉闷气场的男人拧着眉翘着腿,一副似要将手机萤幕瞪穿的气势。

妹妹的朋友找来,他能理解,甚至欢迎。

至於这被躲得远远的男朋友⋯⋯

全若那小子特麽竟然擅自把他的手机号给出去!

表弟是拿来这样出卖的麽!

秦燕反覆浏览两则讯息,一则是全若发来,另一则是陌生号码传来的。他颜面神经都管不牢了,眉宇间的摺痕持续不见停地加深。

若是自家表哥的请托那也就算了,偏偏人家语气不带半点客气,他心底边已不是多麽舒适。

而另一个家伙他都还没亲自找去L市教训,现在居然自个儿送上门,还要姑娘睡了之後告诉他?

甚至要帮他开门?

这里还是不是他家了?

秦燕心烦气躁地挠着头短发,愣是整成个凌乱不勘的鸟窝形状,打开冰箱注视着最底部躺满隔层半边的啤酒,又是再度懊恼地拧起眉。

别喝吧?

嗯,不喝。

嗳,不能喝。

「⋯⋯」他抄起手伸直了腿,向後倚在浅灰石纹的中岛上。

秦燕紧闭上双眼,抿直了唇,深吸口气,又长吐了出来——

操,现在到底为啥这麽想喝!

他一脚愤愤地踹上冰箱门,给自己灌下大杯冰水,冷静了几分才又上楼,看看那被几位男人捧在心尖上疼的姑娘入睡与否。

轻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回应,他刚想悄悄打开点缝确认,身後就传来道清甜的嗓音:「小曲睡了。」

秦燕压下门把的动作一收,彷佛做贼被抓包似的,回过身尴尬地笑笑,「我刚要问她点事情,可惜了。」

林芷闻言憋着笑,「她刚刚喉咙有些不舒服,吃过药就睡了,估计睡熟了吧。」

「那就好。」秦燕有些心虚地点着头,对於自己的行径被这位只见一面却已如熟识的小妹妹撞见感到懊悔不已。

「严末什麽时候来?」林芷披上外套走下楼,准备给自己倒杯热开水,D市的天气实在太凉,她还有些不习惯。

这宛若随口脱出的疑问,令走在後头的秦燕愣了愣。

林芷回头就瞧见秦燕懵逼得可以,再也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你都知道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这男人精明得替自己留了两条路。通知林芷的用意,无非是为了避免秦某人说什麽也不愿开门,那便只好由姑娘这位好闺蜜「里外通气」了。

秦燕顿感窘迫,只觉得一群人中,自己貌似是唯一被耍得团团转的那位。

俩人刚下到一楼,秦燕的手机就响了。

他奇怪地盯着那串一晚上背得滚瓜烂熟的号,暗道这厮也太心急。

按下通话键,那人的声音不带问候地直接传来:「我在门外了。」

秦燕歪着头,瞬间呆愣於原地。

这都还没通知他呀,怎麽来了?

倒完热茶的林芷猜到是严末打过来的,甜笑一下,好心地对整晚一脸懵的可怜男人解释:「我跟他说的。」

「⋯⋯」

行,现在连认识不到一天的姑娘都在看他笑话了。

秦燕仰头乾笑三声。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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