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十四章:罪 上

正文 韶華茫茫 — 第十四章:罪 上

凤凰族长朱华请檀棂前往火燎原一聚,特派火玛瑙传话,枒杈在三界闹出大动静,各方人马亦在同族的双生麒麟身上留了心眼,未免双生麒麟卷入纷争,墨夷禁止双生麒麟离开隐里,可朱华身份贵重,火玛瑙与檀棂便想先取得墨夷同意,未料於墨夷书房前见到一地昏厥的真龙族子弟,二人赶忙入内,竟见修为高深的墨夷身受重伤。

墨夷倒卧地面,屋内狼藉无疑方经打斗,书案更是从中碎开,从裂痕冒出的焦烟,檀棂一眼认出那是麒麟族擅长的白雷火造成的痕迹,麒麟族只余三人,能用白雷的唯有枒杈,莫不成墨夷是他伤的?

火玛瑙与檀棂无暇多思,即刻察看墨夷伤势,墨夷外伤不多,仅有胸口一处同样遭受白雷攻击所受的伤痕,白雷烧毁了他的衣衫,在他胸膛留下一道怵目惊心的炸裂伤口,透过伤口能够清楚看见数根肋骨已断成数节插入肉中,庆幸真龙族最为坚硬的心脏并无伤损、依然精神地跳动着。

墨夷身上唯有一处重伤,且并未伤及内脏,照理依他十五万年的修为不该伤得这般重,火玛瑙替墨夷疗伤时,顺道探了他的脉搏,脉象显示墨夷身中剧毒,想必那毒才是令墨夷无法动弹的根本原由。

火玛瑙一面施法救治墨夷、一面信誓旦旦道:「是枒杈干的。」

「不会的!枒杈绝不会伤害墨夷大人!」檀棂当即反驳。

「你看清楚,这伤是白雷所致,三界中除了枒杈,还有谁能使白雷?」白雷乃是雷电之术中除黑雷外最强大、最高阶的一招,放眼三界,也只有天生精於雷电之术的麒麟一族才可修成白雷,而今世人怕也只剩枒杈一人有此能力。

「绝非枒杈!」檀棂相信自己所知的枒杈不会伤害挚友,她不解的是谁想将罪责推卸予枒杈?那人又为何攻击墨夷?

争论之际,火玛瑙已用法术暂且将毒压制不再扩散,趁着墨夷伤势稳定,火玛瑙急去寻找真龙族人相助,交代檀棂留下照料墨夷。

「墨夷大人……究竟是谁伤了您?」

檀棂蹲坐墨夷身旁,看着过往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真龙族长沦为面色枯槁、奄奄一息的伤患,她几乎认不得他,见墨夷如此,檀棂不禁想是否枒杈终有一日也会有此下场?

火玛瑙速度极快,带来了真龙族最好的大夫以及夭夭、孚央两兄弟,五花先生以及一众族中长老也闻讯而来,可惜当他们赶到为时已晚,书房内墨夷的躯体已化为无数光点,一颗光芒万丈的轮回丹照亮了屋子,它飞出窗外、逐渐高升,带着墨夷的灵魂去往下一世,唯留一屋诧异至极、甚至来不及悲伤的真龙族人。

「……父亲……。」

孚央彻底失神,怀疑一切是否为真?分明一早他仍和墨夷商议要事,怎得转眼便天人永隔?五花先生与其他族人亦是杵在当场,似乎等着有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场玩笑或是身陷恶梦、盼人唤醒。

火玛瑙同墨夷交情不深,无所谓伤感,他想到的是墨夷一死,三十九王院群龙无首,枒杈在外势力渐强,院首的死亡可能将导致三十九王院崩解,届时再没人可聚集众人共抗枒杈,三界终将落入枒杈之手。

真龙族人中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平时作风大大咧咧的夭夭,墨夷骤逝令他心乱动摇,可他强撑理智,他知道若墨夷仍在,他亦会压下悲伤、以大局为重,真龙族族长正是这麽一位坚毅而聪慧之人。

他走近靠在书架边泪流满面的檀棂,本想将她扶起,可亲眼见到墨夷自生至死的檀棂已哭得崩溃,只能坐倒在地,说来奇妙,墨夷逝世,最先为他流泪的并非同族之人,而是一尾麒麟。

「怎麽回事?」夭夭没了素常的温厚气息,压在心底的哀伤以一种淡漠的表象显露於外。

夭夭本是问檀棂,火玛瑙瞧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於是主动说明他们所见前因後果,而後夭夭勘察书房打斗痕迹,与火玛瑙看法一致,可惜墨夷屍身已不在,无法确认伤势,只能由火玛瑙提供线索,真龙、凤凰二族同为瑞兽、关系紧密,凤凰族向来於三十九王院也是支持墨夷一派,火玛瑙更曾受五花先生邀请教导学子,他们还是信得过火玛瑙的,但对於凶手是否为枒杈,夭夭尚持保留态度,三界之大,能人异士众多,或有可使白雷者也未可知。

夭夭为求慎重,请求火玛瑙暂不可将墨夷逝世一事外传,火玛瑙应允後,隐里大丧,檀棂亦是伤心,他不便再提朱华邀请檀棂之事,将檀棂送回云泥居後便回了火燎原。

火玛瑙虽未与外人道说,隐里却在同一日迎来貔貅族长杜衡这位访客,杜衡声称早与墨夷有约,孚央亦知此事,二位族长本是要一同商量盟军事宜,墨夷从不失约,杜衡对真龙族藉口墨夷外出觉得有异,追问之下方知墨夷离世。

杜衡一向觊觎四大瑞兽之位,更有意於三十九王院院首,而今墨夷不在了,杜衡转身便将此事告予三界并宣布紧急召开三十九王院,一为订定继任院首、二为墨夷枉死寻一个公道。

檀棂作为证人,必须出席,但她心知事态严重,不愿樱椥淌这浑水,因此决定让樱椥留守云泥居。

「你一个人在家,要乖。」

「嗯。」

「等我回来,不可乱跑。」

「檀棂快快回。」

「一定。」

檀棂摸拍樱椥的头顶,接着走出云泥居,夭夭、孚央与一众真龙族人已等候多时,他们接上檀棂後一同前往三十九王院,临行前,檀棂回首,樱椥立於云泥居大门前目送着他们,檀棂没来由有些怅然……。

三十九王院中,火玛瑙及檀棂将那日所见钜细靡遗告知众人,当日被击昏的随侍并未见到凶手,但事後他们勘察书房,竟发现墨夷所用茶杯中混入毒物,这与火玛瑙探墨夷伤势的结果如出一辙,可以确定暗害者是忌讳墨夷的高深修为而提早投毒,墨夷中毒无法发挥实力,终究落败亡故。

墨夷在三界地位举足轻重、被正派人士奉为领袖,今他受人暗害,三十九王院群愤激昂,而所查证据直指麒麟族,枒杈也被视作最可疑的对象,只是若凶手真是枒杈,他有何目的?

一众对枒杈的指罪中,杜衡却道出不同见解:「未必是枒杈。」

「不是他还能是谁?」出尘代红尾出席此会,在他看来,唯有枒杈方能杀害墨夷。

杜衡雪白的须发遮不住他投向檀棂的不善眼光,道:「麒麟一族皆擅於雷电之术,听闻双生麒麟之一的樱椥天资极高,怎知与他无关?」

立於三十九王院中心接受质询的檀棂一听,着急否认:「不会是樱椥,他一直与我在一起,我和火玛瑙离开前他就在云泥居!」

「麒麟神速,他赶於你们之前下手也未可知。」

「樱椥如今只能使用蓝雷,墨夷大人受白雷所击,绝不会是樱椥,何况他有何理由杀害墨夷大人?」檀棂渐趋激动。

「枒杈隐藏实力,樱椥自然也能,至於理由,许是受枒杈指使。」

檀棂脑子一热,忘了辈份之差,指着杜衡鼻子喊道:「你胡说!」

站於王位边的孚央出言提醒:「檀棂,谨言慎行。」

檀棂望着三十九王院中来自各方的种族首领,无一出言相帮,纵使是与他们最为亲近的真龙族也因身为受害者而选择沉默,他们早已认定凶手是麒麟族,既然枒杈难以捉获并绳之以法,便有人想拿双生麒麟作文章,檀棂脑子不灵光,但此情此景,她能猜到这些道貌岸然者的心思,他们不管真正的凶手,只要是麒麟族便不能放过,枒杈灭了诸多种族,早有多人对麒麟族恨之入骨,他们更盼望着有朝一日亲手屠尽麒麟族为亲友、为正义谋一个公道。

退一百步说,若能将双生麒麟任一人定罪,即可以此要胁枒杈,若他重视亲族,就不会坐视双生麒麟遭难,三十九王院就有了与枒杈谈判的资本,若枒杈心如寒铁无视双生麒麟死活,三十九王院便可正正当当杀麒麟泄愤。

杜衡此举檀棂能看破,在场者皆精於处世,岂会不懂他的心思?他们依然选择沉默、甚至附和杜衡,檀棂将最後希望置於真龙族,只要真龙族愿意替樱椥做保,旁人便不敢再打坏主意,可此时夭夭、孚央所想的是必须逼枒杈现身对质,而顺着杜衡的说法将矛头对准樱椥,兴许枒杈会为了救樱椥前来,檀棂终究没等到一句声援……。

身处人声鼎沸的三十九王院,檀棂感到无比孤独,三十九王院的存在早非为了三界正义,它不过是有心人用以达成私欲的最好桥梁,檀棂终於明白为何枒杈非要得到定界石,有了力量才可重整三界、建立真正的安宁和平。

樱椥与枒杈是檀棂此生最重要的两人,守护他们是她活着的意义,事已至此,愚钝的她所能想到令他二人不受三十九王院威胁的仅有一法……。

「墨夷大人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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