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睡不着吗？」
靳雪放下手机，望向另一侧的小床，在昏暗的灯光中见到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要不要喝一杯？」任任问，直述的语气让认识多年的两人同一时间坐起身，彼此互看一眼，眼里默契横生。
「烈一点。」靳雪道。
「OK。」毫不意外靳雪没打算下床拿酒，任任迳自下床，从冰箱中拿出酒，再拿过饭店附的小零食，满手回到床上。
靳雪打开电视找着电影，最後选了一部今年刚上映的英雄电影。
高浓度梅酒混高趴数的气泡酒显然是个好主意，让想微醺入睡的两人喝了几口便双颊泛红。
靳雪一手拿酒，双眼直视电视，说出口的话却跟电影内容毫不相干。
「你为什麽睡不着？」
任任又多喝几口酒才道：「回去就要办粉丝见面会了……」
靳雪在任任脸上见到少有的不安。
任任一直给人正面阳光的形象，认真起来还是有点魅力，无论是何种样子，都不曾展现过脆弱的那面。
果然很让人不安吧，对於要直面自己的观众这件事。
「我总是在想，是不是不该从镜头後走到人前？」任任看着电影，心思飘远，「我也不是一直那麽自信、那麽笃定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但你还是去做了，这就是你跟别人不同的地方。」靳雪淡淡地打断她，语气淡然，没什麽温度，却像强心剂一般，打进任任心里。
「一个公众人物的价值在於『无可取代』。并不是因为你总是做对的决定、总是把影片拍到完美而成为百万Youtuber，而是你热爱这件事、有着无可取代的定位，所以才会被那麽多人喜欢的。」
一向话少的靳雪一下子说了许多，任任不禁怔忡，心底不敢张扬的阴郁也跟着散了。
起初，她就不是因为想博得谁的喜欢才去做Youtuber，当她持续热爱自己喜欢的这件事情时，那样的专注与热情使她耀眼无比，渐渐才被观众广为喜欢。
当她是自己的模样时，才是最好的样子。这点，靳雪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没有质疑过。
两人又聊了许多，直到电影播到最後，酒的後劲才涌上，她们双双有了倦意与睡意，关上所有电源各自回到床上睡觉。
入睡之前，靳雪拿过手机，头有些晕，她知道自己有点醉了，但意识还清楚。
有些不敢问、不敢去证实的，趁着酒意也有了去做的勇气。
讯息一发，手机便扔到了床头柜上，靳雪闭上眼，在晕眩中翻身入睡。
凌晨三点，起床上厕所的何煦随手拿起手机一看，便看到靳雪的讯息──
「我比你大了六岁，你知道吗？」
嗯？什麽意思？
身体的疲惫压过满腹好奇，何煦拿着手机躺回床上，混沌的脑袋只想着睡觉，一阖眼又陷入梦乡。
隔天醒来，再次打开手机，那则讯息已经收回了，像从未传过来似的。
何煦准备出门去学校考试，边想着那一句话是什麽意思？是嫌她年纪小吗？
明亮的眼眸暗了暗，这是她隐隐知道但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何煦知道两人应该差了几岁，但没细想过究竟是几岁……原来是六岁，原本以为大概是三岁，没想到再多一倍。
走出房门，何煦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往靳雪房间望去，晚上那里就不再是空房了。
何煦发现对靳雪的在意，比她自己所想像的还要更多。
考完试後，时近中午，靳雪传来一张铺满鲑鱼卵的海鲜丼，一切如常，没说为什麽半夜传了那则讯息，何煦也没问，在赞叹海鲜丼的同时顺道问了靳雪的班机。
靳雪告知了班机与时间，表示晚上就回去了，不过回到住处应是深夜的事。
何煦打了「没关系」三个字，在送出讯息前又默默删掉。
这几天一直不时出现的想法越发清晰──想去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