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肯定管理者那个莫名其妙的法术有效，否则现在的她不可能只有双手环抱，用几乎要在他身上灼穿的眼神瞪着他，而是揪着他的领口大声咆啸。
妈妈总说她温顺，没什麽个性，像个幽灵似的披上什麽人皮就是什麽角色，所以当演员是最合适的。她也一直这麽认为，直到灵魂脱离躯壳，她才发现自己的脾气可以这麽暴躁，而她并不讨厌这种情绪无所限制的感觉——这让她有些苦恼，她得压抑自己变恶鬼的可能性。
她能理性思考，她要珍惜她的理智。
优伶深呼吸，尽量维持语气平稳：「为什麽不让我跟老板说话？他受伤了。」
「这种小伤，他们那些驱魔道士早就习惯了。」管理者耸耸肩，双肘拄在办公桌上撑着自己下巴，「我今天才收到消息，他们可是发了狂的要超渡亡灵。如果你不在了，我会很困扰的。」
「我还不算亡灵吧？」优伶抓紧自己的窄裙裙摆，虽然她现在跟出车祸那天穿的一模一样。「而且……老板是可以沟通的人。」
「他白天是律师，本来就靠沟通赚钱。但他晚上是道士，才不会管那麽多，直接强行超渡了还比较方便。」管理者扁了扁嘴，眼神飘向一边。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见他。」优伶握紧拳，望着管理者，眼神坚定，「我要见他。」
「我就跟你说了你会被超渡的！就算你的身体还没死，灵魂被超渡了就会直接断气了！」管理者放下手，表情正经起来，「你不是刚考过律师执照吗？为什麽那麽难沟通呀？」
「所以我考了三次！」优伶放大音量，别开脸，她道：「我还有事想问他。」如果她就这麽昏迷下去永远不醒，老板之所以做那件事情的原因不就永不见天日了吗？
「问我就好了，我是管理者，我什麽都知道！」
「与其信任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年纪又没多大的管理者，我宁可听一个成熟驱魔人怎麽说。」
管理者站起身，直视她，「没办法，我当初就是在这个年纪死掉的。」默默别开眼，压抑情绪，他漫不在乎地说道：「你如果有本事去找他就去吧！」落下这句话，他直接从办公室消失。
「等等！」优伶伸出手，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呢？所以说，这个管理者也曾经是人类，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过世了？这样说确实不妥……泄气的垂下双肩，优伶走到窗前，窗外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方向。
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那个……」一个女生从门缝探出头，她留着眉上浏海，短发齐耳，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眨呀眨。她用细小的声音怯怯的问：「老板走了吗？」
优伶轻轻点头。整理过那些文件，她对这个女孩的样貌有印象，「你是……林娟娟？」
「对！你居然知道我？」林娟娟急忙推开门，跑到优伶面前，握住她的手，用虔敬的眼神看着她，「孟优伶小姐，我……我是你的影迷！」
优伶愣了一下，困窘的笑了笑，「谢谢你，但我很久没接戏了吔。」
「我知道，真的很可惜！」娟娟打量着优伶的脸蛋，「你看起来更成熟漂亮了，最近上的那部戏女主角应该要让你来演才对！」她面露遗憾，「你就这样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呃……严格说起来她应该还没死。优伶尴尬的笑笑，抽回自己的手。上大学之後，即使演戏也是配角或客串居多，後来因为要实习，还要专心准备国考而拒绝再接戏，更别说进了绫光律师事务所之後就忙得再也没打算复出了。不能说她不喜欢演戏，只是更喜欢待在老板身边为他分忧解劳。
突然，归真在门口现身，走进办公室内，环顾周围，问：「老板呢？」
「刚刚被优伶小姐说了几句，说不过就搞消失了。」娟娟笑吟吟的回答。
「这麽说被老板听到了，你会被超渡的。」归真把完成的案件资料放在管理者办公桌上，看向娟娟，「你的案件都完成了吗？」
「我……剩下一点点而已。」娟娟心虚的别开眼，看到望着归真若有所思的优伶，双眼突然发亮，「优伶小姐，你是新人，要不要跟在我身边见习一下呀？」
忽略娟娟的话语，优伶走向归真，「归真先生，你跟管理者一样有瞬移到任何地方的能力吧？」她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望着他，「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见的人，请你带我去找他。」
「优伶小姐，我也可以瞬移喔！」娟娟立刻举起手自告奋勇。
「呃……」优伶露出不失礼的笑容，「我觉得归真先生在这里的年资比较深，交通方面……应该比较有经验……」看起来也比娟娟可靠多了。
「恕我拒绝。」毫不留情的，归真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那我来吧！」娟娟拍拍自己胸口，「虽然没有带人飞过，但我相信——」
「你会被老板超渡。」归真横了她一眼，然後把注意力放到优伶身上，「有想去的地方就跟老板说吧，如果是你提出的请求，不管是什麽他都会答应。」
但她刚刚才被拒绝。垂着头，优伶呐呐：「你们老板……是怎麽样的人呀？」
「脾气超坏，明明年纪跟我差不多，却动不动就说要超渡我的人！」娟娟不假思索的回答，「很爱使唤人，不让人有休息机会，明明自己都把案子扔给底下的人，然後偷跑到人间玩！」
「你说得太过了。」归真摇头，「首先，老板虽然看起来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但活得比我们都久，如果在夹缝里算是活着的话。」他顿了顿，望向优伶，「他是很可靠的，虽然有时会闹脾气。」
优伶扭着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归真先生对管理者的评价这麽高，那她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吗？但她其实没那个意思，只是想再见老板一面，问清楚那天的事。
这样，即使被超渡也没有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