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谦下班回到家，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姑丈，您回来了！」苏姗两手端着一锅清汤排骨，许静拿着四人份的碗筷跟在她後面。
白珍爆出大笑，她就单肩靠坐在餐桌椅上等许谦过来，什麽也不做。
许谦被许静赶去洗手，又被许静拉着回来。
「小谦，饭！」许静特别为许谦盛了一大碗饭。
「米饭是小静煮的。」苏姗帮忙说明。
「嗯，是我煮的，我跟小月今天做了很多事！」
「好棒喔，我们小静和小月交到了好朋友了呢！」白珍就像迎接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小朋友的家长，甜腻地说着宠溺的话语。
许谦挟了一块炒碎的里肌肉，一改平时秀气地吃相，大口吃完整碗白饭。以前不管他怎麽教母亲生活的技能，许静都学不会，让他总想着如果自己死了，也只能带她一起去。
许静很开心，跑去再帮他盛了一碗。
苏姗向许谦请示：「许谦姑丈，明天我想带小静去附近的超市，希望你同意。」
许静期待地看着许谦，许谦没有应声。
白珍加入游说：「小月儿可是有照护员执照的，虽然考了三次。」
苏姗板起脸孔保证：「如果小静有什麽万一，我会以死谢罪！」
白珍想要笑，但现在无论如何一定要忍住，许谦才不会以为她们在玩整人游戏。
「还是等我下班回来……」
「小谦。」许静打断许谦的话，「妈妈没有问题的。」
许静记得姊姊生前总是要年纪尚小的许谦：「照顾好小静，她总是你妈妈。」可是当姊姊躺下来，插满管子，却拉住她的手：「小静，别让小谦一个人……你总是他妈妈……」
许静觉得很难，许谦都不听她的话。但这是姊姊的心愿，她只能紧抓着许谦，才不会让他再跳进水里。
不过现在许静已经能一个人睡觉了，有白珍在，许谦哪里也不会去。
「许谦。」白珍笑着唤道，「小静公主都这麽说了，你就答应她吧。」
「好，注意安全。」
许静和苏姗喜出望外，伸出双手击掌。
晚饭过後，苏姗和姑姑一家人告别，回到白珍新买给她位在同社区的隔壁栋公寓。
苏姗给许静安排了功课，写完明天就能拿到星星贴纸。许谦在书桌旁看着母亲提笔写着注音符号，写到打盹，戳她脑袋把她叫醒。
好不容易，许静做完作业，眼皮已经快张不开了。
许谦难得让她撒娇，把昏沉的她背到卧室粉色系的大床。
「小谦……」
许谦以为许静希望他留下来陪睡，许静却熟练地抱过大熊布偶，完全没打算要留位子给他。
「我有梦到姊姊……」
「阿姨说了什麽？」
「姊姊说，对不起我，有了小谦，她一直都很幸福……」
许静本身想像不出来这种梦境，许谦认为她误把阿姨死前的遗言以为是美好的白日梦，他也从未以为那是真实。
「姊姊说，小谦不要太早回到她那边……你要听话……」
白珍前两天都跟金发大侄女一起睡，给远渡重洋的小辈安抚好内心，就放她一个人去吃草。
许谦脱下上衣，知道白珍正趴在床上看他：「怎麽不住一起？」
白珍家里还有两间客房，没有必要再买下同社区的大楼。
「别担心她，小月看起来胆小，其实连闹鬼的凶宅都敢住，她怕的只有人而已。而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两天你根本没什麽睡。」
许谦不否认，顺势接话：「抱着你习惯了，一个人有些失眠。」
白珍心头的大野狼「嗷呜」一声，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许谦过来坐在床侧，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但有时候看上去仍像未经人事的少年，冰清玉洁得让白珍不知道该从哪里染指。
「白珍，谢谢你请苏姗来照顾我妈妈。」
白珍托颊轻笑：「持家这点小事我来就好，我总觉得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像是去拯救世界之类的。」
许谦没有否认。白珍送给他的笔记电脑请人特制过，防监控和追踪。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麽？」
白珍挽起许谦双手，脉脉望着他：「只要你在，就让我的心快要满出来。」
许谦笑了，然後发现自己似乎笑得太开心，不好意思侧过脸。
白珍在心中感慨：许谦呀许谦，你怎麽可以这麽可爱？
「来，抱抱。」白珍伸出手，许谦握住潜入她怀抱。
白珍在许谦深情凝视中，闭上双眼。每晚对眼大赛，她都输给许谦。
白珍再睁开眼，许谦还是看着她。
「对不起，我睡不着。」
「你不用道歉啦。」白珍想把落在眼前的发丝撩开，许谦先帮她抚到耳後，「许谦，我好像比我以为的，还想要孩子。」
正因为是心中的弱处才会被亲人无心的话刺痛，白珍想了想，还是决定向许谦坦诚。
许谦翻身过来，跨坐在白珍身上。
「你希望的话，我会全力让你受孕。」
白珍没想到许谦这麽快就要付诸行动，这让她好想试试许谦没踩煞车的「全力」是什麽样子，但她不是这个意思。
「许谦，你真的不要孩子吗？」
「留下我的垃圾基因或是看你怀上其他男人的骨肉，还是前者我比较能忍受。」
「你直接说你很讨厌就好了。」
许谦之前可以毫无保留说出口，因为当时白珍的意向也是如此。但现在白珍说想要有孩子，他就不会再坚持下去，不然会让白珍难过。
「这是我最後怀孕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白珍抿起有些苦涩的笑容。
「就我所见，凡事为了时限将至而舍弃思考的决定，结果总是失败。」许谦慎重地表达想法，「请你谅解，在可控的范围内，我会尽量避免增加婚姻不确定的风险。」
白珍想告诉许谦，虽然他说得很委婉，但她还是听得出来那理智分析的话语背後带着真心的嫌恶和排斥，看来的确是非常讨厌。
她也明白，许谦的立场没有变过，三心二意的人是她自己。
白珍坐起身，刚好能贴在许谦胸前，揽过他光滑的背脊。
「可能年纪大了，比起养育孩子，我更想和你一起生活。」
「嗯。」
白珍想不起来已经有多久，她会这麽渴望独占一个人。连惟一的敌手小静公主都不惜动用远在海外的血亲来支援，就为了让许谦只想着她。
「我也想知道，除了照顾小静，我还能为你做什麽？」
「我想学开车。」
「真的？」白珍记得说过要教许谦开车的事，原来他一直记在心上。
「真的。」
白珍看了下墙面的时间：「要不要现在去？」
「好。」
白珍和许谦换上外出服，摸黑穿过客厅，小心关上大门。
轿车驶向河滨公园，白珍记得那附近高架桥下有块工程预定地，可以用来练习。
到了空地，除了一盏高挂的路灯，没有别的人。
「我以前也是拗青子来这里学车……青子是我拜把姊妹，我们小学到大学研究所都同校。」白珍打开车门，从驾驶座换到副驾，「我这台是自排，左边煞车右边油门，靠脚控制。把手是排档，P是停车、R是倒退、N是空档、D是前进。」
许谦双手放在方向盘，睁大一双明眸，认真听白珍讲解。白珍可以想见，他以前在学校一定是那种坐第一排的好学生。
「发动车子後，脚踩煞车，排档从P转到D，放手煞……看，它前进了，很简单吧？」
许谦想要转头看白珍的笑脸，但初次上路，只能盯紧前方路况。
「你不要紧张，有我在呢！」白珍把手搭上许谦方向盘的右手，「放松点，这边要转弯了，早转弧度小、晚转弧度大，轻轻地，不用太用力。」
许谦学得很快，夜风拂起他的额发，显露出飞扬的笑容。
白珍一方面遗憾许谦没有父兄可以教他怎麽适应社会，一方面又窃喜可以拥有他各种珍贵的第一次。
「许谦，我给你买台车吧？」
「我想开你的车。在你里面，触碰你内部的感觉很好。」
嗯嗯，白珍觉得这句话有点危险。
许谦把车停在有遮蔽的树下，拉起手煞车。
白珍不得不拒绝许谦微微发亮的眼神：「太晚了，哎哟，我们回家啦。」
「白珍。」
「那个，第一次开车就车震，我觉得不太好。」白珍的态度没有很坚定，转眼间，许谦已经整个人跨到副驾驶座，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块。
「一下子就好，你累了就喊停。」许谦在白珍唇边轻声请求，逼得白珍不得不吻上他。
白珍隔天醒来，时钟已经来到十点多，苏姗和许静凑在门口偷看她。
白珍按着发酸的後腰起身，明白为什麽古时君王不早朝，美人真是太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