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球的回忆,你向我守口如瓶。
却对别人轻而易举说出口。相当随意。
“那一夜如果我能紧抓住你的话”
但唯独那一句,绝对,
不是顺应情人节才脱口而出的吧。
对於一年前,在格里菲斯的那一夜。
你是真的在输给冥户先生之後,
才意识到何谓懊悔,希望我对你有话。
遗憾过去,紧抓现在的我们,
又会变成什麽样子。
菜菜子和龙雅约好今晚在外面吃个饭。
简单过个情人节就好。
但在此前,必须赴个约。最终知道了。
冥户先生曾找过越前龙雅,两人还玩了场平凡的游戏。
中午,她跑一趟五星级饭店高层餐厅,只为屡行原则。却从冥户先生口中耳闻出乎意料的发展。她还记得对方为她倒上红酒时,叙述的面容格外复杂。
「你弟弟跟我玩找鬼牌打赌。」
「什麽?」
「我赢了。的确是个有趣的游戏。」
「……」
不算幻灭,但难得听见越前龙雅赌输,菜菜子怎麽也没想到。
「身为男人,我很敬佩你弟弟。」
而冥户先生附加的,又让过程弥漫气息。
只得听他嚼字道事。
那是一个套用双重障眼法的游戏。
当时他专注在龙雅摊出的牌数,和啃咬橘子後沾染到橙汁液的手指各点牌面。强调般,龙雅多点几下鬼牌好确认他听懂规则,就快速洗牌了。洗牌期间,冥户先生差点沾沾自喜。
由於龙雅拾鬼牌前的手指,沾到了蓝底图边缘。他便一眼看清位置。在龙雅似乎察觉到污渍刻意将它叠在扇形牌堆,仍故作大气,并随手掏出背包的回纹夹请他夹出鬼牌,他都以为游戏结束。
可就在相差厘米,即将对准由左数来第三张牌,他彷佛触电立刻停下,想到了某种科学原理。回忆起来,若没有过去那段当小职员,整理千万金融资料的日子,恐怕也不会观察如此微小的细节。
越前龙雅的确不会出老千。
於是再转往右边些夹住。
果不其然,对方轻挑英气边的眉。
转正,冥户证实自己的直觉。
而龙雅凭藉精湛演技,遮掩感知位置原理,精妙障眼法,不得不给予他评价:运筹帷幄不动声色。
加上下一句。
「游戏结束。冥户先生胜利。」龙雅吸一气地阖眼,愿赌服输,「很久没玩得那麽起劲了。」
起劲两字抓住冥户先生的好奇。他想,或许这只是越前龙雅的一种自我安慰。下一秒才发现正好相反。
「果然不一样呀,输给小不点的时候还没那麽不甘心阿…」
就像没保护好任何东西似。
紧接着过数分钟,他从龙雅阐述在游轮上和老弟龙马对打的原委说了一遍。知悉这男人,是真的不在乎输赢。
准确点,输了球,赢得寻伟大梦想的初心。才会让越前龙雅心服口服。他推侧龙雅起初可能认为就算输了,无妨他拥有整个世界,因而觉得无所谓。
直到真正输的一刻,乃了然输的不仅仅是游戏。
「她阿...不喜欢用家人来打赌,所以像这种游戏最好别在她面前玩。我算做好被骂的准备才敢的。」
记得他说了很多。无论是针对家人偏好做尽各种料理、如何有诀窍地撬开卡尔宾的嘴巴喂药,可以换算低糖量杯面卡路里比家里任何人还快,偶尔小失误会在南次郎上厕时,将洗手间的灯关掉,无视里面人边看黄书边大号。
看似不起眼、欢乐的一切,却已让菜菜子听得不知为感动还难过。
她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亦如她对他。
哪怕冥户先生也察觉到了。龙雅既使把鸡毛蒜皮全搬到嘴上来,仍然没说出菜菜子曾因为龙雅的疏离,动怒搧他四巴掌的事、他们姊弟与母亲间的隔阂、龙马对她异常冷淡,还有菜菜子对金鱼之死、家人的爱所承受的孤独。
“想了解私底下的菜菜子。”
冥户先生算认了自己问话有漏洞,和龙雅小弟的自圆其说。将菜菜子在对方的形象尽善尽美,也绝对隐瞒她的缺点和脆弱。所以他敬佩越前龙雅,不计後果背叛那位威吓打假球的樱吹雪大叔。忠於自己,出卖他老爸老弟糗事,却绝不背叛越前菜菜子。
以及他作为输家依旧不失赢者仗持的,尊严。
最後,他有些泄气地掏出口袋一根菸,撇见龙雅的注视,大方地递出去。
「不了,如果我抽,有人也会跟着抽。」
对方仅采取不动声色地声明,适时掠过菜菜子的话题,透露出故事结束。
「说完了,以上。」
「…是吗,看来我只有收下的份了。你能祝我好运吧。」
「我很荣幸跟冥户先生玩有趣的游戏,先走了。」
文不对题带有礼貌的回应,对方只能苦笑接收,
暗自给予第二评语:冷静疏离八面玲珑。
「阿对了,冥户先生。」然後当他正超逸洒脱,像足了无带走任何云彩的诗人时,回头了。
逼使冥户先生破例给第三句。
「你鼻毛跑出来了,如果要留长,建议你刺青在鼻子下面。」
死小鬼。
「真是早熟的弟弟。将来或许能成为大人物吧。」
「…或许阿。」
领悟那天在巧克力店龙雅种种迹象,菜菜子紧握玻璃杯,平静脸儿添了哀伤,更加坚定她的抉择。无论双方言止,冥户立刻在白桌巾上递出黑紫天鹅绒小盒,她始终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也许这麽做太早,但我希望你能接受它。」
小心翼翼打开,
里边安稳插上一枚璀璨如北极星的钻戒。
她必须坦承,冥户先生挑选“这天”费尽心力地求婚,已深受感动。她甚至可以想像和冥户先生共组家庭,住在一间明亮宽阔的套房,周末带孩子们坐上厢型车,当起户外爸妈。
所有,平凡幸福。
却不属於她。
「谢谢你这段期间...不,能被冥户先生求婚,我很高兴,真的很开心。」
正因为不属於自己,菜菜子对上他的眼眸,从未游移。
「你曾经说只剩爱的婚姻,一旦爱冷却便什麽都没有了。」
「…没错。」
「…这一生可能会痛苦。但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支持的人。」
她一时间因激动的情绪无法撑起言语。冥户先生突然给了条手帕,菜菜子才惊觉脸庞划上泪痕。明明降格的失态在对方温柔语声“请继续说下去”下,催化她的坚强。
「我喜欢那个人。」
即使这段感情没办法获得支持。
「我知道这麽做很愚蠢,但是,除了只有爱的人生,我没办法对其他做选择。」
她毫无犹豫地关上盒盖,脑海尽是那个墨绿发梢下的脑瞟、高挑挺拔的男人身影。
「我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这就是答复。
“我想和你在一起”——给越前龙雅的话。
永不永恒已无所谓。
因此,她没办法接受他的心意。
深深鞠躬也无法带走完全眼眶内的透明泪晶,递还了戒指仍旧改变不了今後的荆棘之道。只得静望冥户先生顿了良久的神情,刷上浅浅的笑容。眼眸离不开遗憾、可惜。
自然淡定得,菜菜子觉得冥户先生或许在这段期间,已经猜到她会拒绝而做好了准备。垂死挣扎的地步与龙雅输了赌局仍绞尽脑汁不让别人破最後一道防线,有得拚。
「我明白了。」说,将戒指取回,
「只有爱的人生吗…如果没遇到菜菜子小姐,我或许就真的遗忘了最初的自己吧。」
「冥户先生…」
「其实,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短暂,但一看见你为了那个人哭,心里难免会有“如果是我,绝不会让菜菜子小姐哭泣”这类想法。」
但,只为一个人而哭,那才是爱。
他当时没有走下去的路,菜菜子却愿意走了。
「我希望未来,即使辛苦,菜菜子小姐你依然能抬头挺胸得走下去。」
「是…谢谢您。」
「怪不得你弟弟一直不肯祝福我呢,他恐怕也看出来了,菜菜子小姐对那个人的心意。」
除了强颜欢笑搭话,无法说实情。拭泪。
这份股励或许是往後的唯一了。
思至此,她眼眸莫名黯淡下来。
「晚点我再送你一程吧。」
「谢谢你,不过...我想起等下还有事。」
基於冥户先生有风度地请求,这顿饭最终以朋友的方式落幕。趁分手之後,菜菜子前往花店买了花,往一个的方向前进。
外头笼照都市蒙胧黄昏光景。比对天上星星,耀眼。那像是一个人的喜欢,部分晒太阳,部分在泥地打滚,有时会稍微努力一点,让那个人看着自己。而她必须稍微努力一下。
他和菜菜子约好,今晚情人节在外吃饭後,各自回家。
但在这之前的下午,越前龙雅先来到墓碑地。
四面八方“死气”沉沉。
从他老爸怀旧的语气探口,他知道了外婆崇尚西方,改采基督形式的告别式及墓碑。这天的气温异常地温煦,然而一旦太阳挥别各对情侣表达例行公事,谁也阻挠不了夜温渐降的无奈。
所以说,跳过他老爸告诉他外婆的祭日,天底下大概只有他这种疯子,会选在这种情人节日子看外婆一眼。
哪怕另有原因。
在他的这世界里,可能没有什麽日子比他追逐梦想的时光来得重要的。偏偏这麽一段岁月,总会有值得他怀念的人。
「哈。」
让他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在刻有出生年月日的外婆墓碑前。
譬如他现在站在这里。
以及没多久便也前来的越前菜菜子。
二月和暖气温旋即降微冷北风,带领越前龙雅视线转移。双目对上前不久看过的马卡龙蓝风衣外套、雪白长靴,留一头齐留海墨蓝长直发的女人,捧着刚从花店买来的花。刹那,展大眸子说明他的讶异。
那时候,尽管他依作乘风的孩子,如何吐出放浪不羁,释放骨子里独一无二的傲气,掩饰自己的渴望。唯恐这一天内不约而同的相见,
表示,凡有果必有因。
「我们晚上应该不是在这碰面吧,姊?」
「怎麽可能呢。我才想问龙雅又怎麽会在这?」
菜菜子越走近,发现他双手无任何一物。只有墓碑前的橘子,「叔叔应该不会跟你报错祭日才对。」
「...嘛,有可能我记错。」他若无其事地説谎了。
「真是的,怎麽偏偏记这个日子呢。」
「哈哈,那姊呢。该不会也记错了吧。」
「有可能呢。」
他大概一辈子都会记得菜菜子苦笑般的面容,像在声明她本人对生命的敬仰。
「或许冥冥之中,是外婆想跟龙雅在这一天见面呢。」
她説,带领龙雅陷进回忆。
造就他理解这个果,是她赐予他们的,数也数不尽。
外婆留一头像玛丽连梦露的俏丽卷短发。尽管参杂着几须白发,身型矮小彰显微胖,但皱纹脸的笑容和鲜艳的穿着,却不让她自己看来更加苍老无生气。
菜菜子曾在外婆离世前到访过。看似普通时光,外婆渐趋年迈的身子一并影响她的精神状况。
最後一次看见她,已老年痴呆,
除了这天和菜菜子,几乎不记得其他。
那阵子对於她,包括南次郎和她的妈妈律子皆慢慢接受这一切,随时做好准备。於许多亲人的包围下,菜菜子始终觉得外婆这辈子没有遗憾。可惜的,她依旧是有了。
“—没能让你这孩子给我庆祝阿。”
两年前,外婆似乎回想起过去点点滴滴。正当她削苹果给病床上的她之际说道。颇为诧异。每一年家人必定会团聚,尽管是沉默寡言的越前龙马,仍没意外地用那不擅言词的身体到场以表达心意,所以,她一直误认可能是哪个亲戚或者隔壁邻居的孩子。外婆最终闭目被载入黑压压的长灵柩後,也尽如此揣测着。
如此过了两年,从南次郎叔叔口中得知,龙雅五岁曾住外婆家。又在东京宁静如夜的墓园,瞩视少年墨绿发梢和白衬杉外套衣角受风飞扬的近景。
宛如一片片拼图,札实地拼凑真相。
她启口,「其实,虽然是情人节,」
风再度飞梭,围绕的不在他,而是菜菜子。
温煦平淡的微笑。
「今天也是外婆的生日喔。」
「—————————!」
他们的外婆,这一生自豪的除了养育儿女,也就是生日。因凑巧在情人节,她曾拍拍胸脯,顶皓齿地笑称这是史上最甜的生日没有之一。
沉载的不区区於自己的性命,
更广阔至地球任何人传达的爱。
「尽管每次只有我一个人来。但祭日有种第二次死亡的悲伤感,所以我觉得外婆或许更希望选在这天看她。」
毕竟没有人的生,是不被祝福的。
值得赞颂。
鲜眉亮眼的菜菜子依旧莞尔,语调温润如玉,
将他越前龙雅的心字,读取一遍遍。理所当然。
深深地掏尽潜意识中的回忆。
「…你无论何时,都温柔得很随意阿,菜菜子。」
他未察觉声与心,颤栗,极力掩饰冲动,进而低头。
「这样算天然呆吧。」
「什麽意…思?」
菜菜子惊见他异於常态扳正脸,愣之忘我。
发现龙雅缓抬头,靠近。
她的身子被带离地面,被迫踮起脚尖,犹如祈祷地仰头,脸庞无预警地,被长茧的双手粗暴占据。进逼着这股,非求婚的喜悦,而是形式暴戾,被越前龙雅霸道地,吻上:
仅仅在,她总是停於原处用平淡自然的言举,道破他漂泊无数国度才得来的真理。
所以他才因为她温柔过头,无法放弃。
精神誓约,打破。
沉默僵持,只剩他的手掌,轻微颤抖。
她鼓作勇气。
因为她知道了,
龙雅心中和她一样的渴望。
害怕她再次拒绝。
密浓纤长的睫毛双双打在一起,彼此的唇瓣拖拉出距离。趁他抽离手以前,菜菜子扣下一只。
龙雅如她所料,愣脸。
「自从外婆离开,我常想,如果人还有体温的话,那绝对不要放手。」
相比,人一旦死亡,再怎麽紧握也无法唤回他的体温。所以需要珍惜。
「我能向龙雅请求吧…」低下汪汪秋水,轻柔道。
「你愿意跟我一直牵着,在一起吗。」
他们的爱,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可也自始自终,沉浸迷醉。
无论现在、未来。
搭在菜菜子脸庞的两手依旧,男人降垂眼眸如等待时间推移,尔後又卷起。眸光深婉的那一刻,手已不再颤抖。
因为他们遇到了。为他们出生感到喜悦的人。
支使他心神了然地弯上唇角。心忖,
无论他或她,都要变得更狡猾才行。
「悉听尊便。」
反手捉住女人五指,给予那白皙手背绅士级的亲吻,「你的要求,我不会拒绝。」
顺势,龙雅轻柔拥抱住,左手拨乱菜菜子右脑後方的发丝,往那方耳根吐气,嚼出性感低音。加速她心跳,眼波迷离。
「像现在这样牵住手、这样拥抱,只是在确定我们还有体温。不算乱伦,对吧。」
「…恩。」她无奈招认。
他们毕竟在外婆的墓前。所以竭尽所能硬扯。
彰显拙劣说词、谎言。只为得到想要的。
「那,今晚到我家吃饭,也不算,对吧。」
声浪俱下,两姊弟身子分开些,而她的手轻窜他胸口的黑色衬衣。即使低着头方能感觉龙雅炽热如火的注视。
「…是阿...」
单纯牵手、拥抱,嘴上说着在一起,吃饭。
应该,不算乱伦吧。
无妄的罪恶感。唯有喜悦。
男人和女人再次牵住彼此的手。熨烫着心,暖笑,一步步往墓园外。风儿顺他们方向吹拂,过程间菜菜子曾想回头,却不敢。深信一转回,就无法走下去,便加快脚步与龙雅肩并肩。
因为她在那。
他们不怕任何肮脏以及神圣。除了她。
後话:牵手拥抱不算乱伦...你们就当这两人鬼扯就好ಠ∀ಠ魔鬼藏在细节里==真的有很多想说却怕说太多就不好玩了,为什麽龙雅会突然吻菜菜子,请看二月第一篇,柏拉图式恋爱(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