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承诺之言，大梦初醒(二)
纤细瘦小的手轻轻触碰上乾裂枯燥的树干，厦瑈瑈缓缓抬起头，仰向天空。
她能透过身子感受到四周所有的一切，唯独，无法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荼菟，你……会怨恨老天爷吗？』
陪在身旁的凌荼菟望着她『瑈瑈怨恨吗？』反问道。
厦瑈瑈轻笑『怨恨啊！』
『为何怨恨？』凌荼菟面不改色的背过身，倚靠着树干再问道。
敛起那抹轻笑，她低下头并轻顶着树面『……祂不愿让我多陪陪你、陪陪爹亲跟娘亲……』
『瑈瑈……』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的……」凌荼菟的神情看若心之将死，虽不比先前反应来的剧烈但也是如死灰一般，性命随时都会消失。
「小菟，你可不能就这般放弃了自己！好说歹说，少主可也是冒着危险来救你的！你可听见了吗？」甫督无奈地叹气，坐在床边的萩夏则是替凌荼菟擦拭额上的汗珠，也跟着说着
「少主可在这里陪了你整整好几夜了，咱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许久，这才劝离少主回自个儿的房里歇息。小菟啊……早些醒来，别说这是折磨你自己、也是在折磨少主呀！」
甫督与萩夏面面相觑了一下，不论他们说的话是否有被听见，都只能不断的这麽试着了。
趴跪在雪白的地面上，凌荼菟几乎抱头痛哭着，在自己身前那粗糙的木头上，刻着此生最要好的朋友之名，木头後方那耸起的小山丘下躺着再也醒不来的人。
『呜呜呜……瑈瑈……瑈瑈……』
虚弱的小小身子抵不过逃亡及寒冷的严峻日子，再加上双眼看不见导致她们两人的行动骤缓，终究还是让厦瑈瑈在凌荼菟的身边撒手人寰。
她泪洒衣襟，用着赤裸的双手，替厦瑈瑈挖了坟并寻来了一块能刻上字的木头，无法厚葬的将人葬入一株树苗旁『瑈瑈……我会在这陪着你的……直到这株苗长成一棵树……然後我们两人一起等待着花开的那个时节来临……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我们约好的……』
声泪俱下，她早已哭到快失了声，痛苦与难过皆打自心底深处奋涌而起，更没有忘了答应厦瑈瑈的话。
『荼菟，你在这里做什麽呢？』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震惊的睁开双眼并抬起头来看去，厦瑈瑈蹲在自己身前，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疑惑眨着。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将泪水抹去，再看个仔细「瑈瑈？」
『荼菟，什麽时候换了你成为爱哭鬼了呢？』厦瑈瑈用着自己的衣袖替不断滚出泪珠的凌荼菟拭泪，不忘取笑一番。
「瑈瑈……真的是你……你还好好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原来她只是在做梦罢了！瑈瑈根本就没有死，她的眼睛也能看的见，而且就蹲在自己的身前替自己擦泪。
『荼菟，你瞧！』厦瑈瑈站起身来，并回头看往自己的身後『花开了呢！』
她的话拉回了凌荼菟原本伤心欲绝的心思，张望四周便是一惊。
雪，何时融化的？
她缓缓站起身，四周围已不再是寒冷的冬日，换来的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遍地绿叶嫩草随风轻轻摇摆，再望向厦瑈瑈身後那棵原是枯枝的大树，瑰红的花朵各个绽放自身的美丽姿态，随风飘落稀稀疏疏的花瓣散落於她们两人之间，这一切情景彷若梦境般的得来些许真实。
『荼菟，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那些话？』厦瑈瑈背对着凌荼菟问着。
「当然记得了。」凌荼菟点点头，瞧那原本瘦弱的身子不再有，让她心里有说不上的欣慰「我绝对不会食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丢下你一个人的！」
『嗯！』厦瑈瑈也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对着她，脸上有着一丝的懊恼『可是，荼菟……你却忘了、你答应我的另一件事。』
「我忘了……另一件事？」她对厦瑈瑈所言之事感到困惑，她还答应了什麽？
厦瑈瑈缓缓地牵起了她的手，目光注视着握住的那双手，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懊恼神情，反倒是另一种轻松且安心的柔和模样『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活着、会替我看着花开花落、会将我来不及过的那些来日也一块过……连同我的份一起努力的活着，不是吗？』
凌荼菟听语一愣，这段话如重石丢入水中所溅起的水花，将她狠狠泼醒。
看着眼前的厦瑈瑈，她被握住的双手明明传递了温度，可骗不了那感觉到的不真实「瑈瑈……」泪水又不自主的夺眶而出，如珍珠般的大小，一颗颗的掉落。
厦瑈瑈向前踏了一步并抱住了凌荼菟『荼菟，别难过。你并没有丢下我的！』
「瑈瑈，可是我……」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厦瑈瑈摇摇头『是我没有遵守与你的约定，留下了你。』
「不是的！这不是瑈瑈你的错……」低着小脸，她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裙，为厦瑈瑈所说的话感到懊恼与羞愧。因为是她，才害得厦瑈瑈躲藏不及的！
『荼菟，别恼了……你当真没有丢下我，更不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厦瑈瑈微微一笑，两只小手捧着凌荼菟那低下的脸庞看向自己『所以，荼菟你不可以再留在这了。』
「瑈瑈？」这是要赶她走吗？她说好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的！即便是答应了会好好活着……
『荼菟，还有个人在等你呢！』
「有人……在等我？」厦瑈瑈的话让她不得其解，这世上还能有谁在等她？她自从至亲皆离世之後便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直到在人口贩子那遇上了厦瑈瑈之後，才开始不觉得孤单的。
厦瑈瑈抬起了手，指向了凌荼菟的身後『瞧、那人在等你呢！』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凌荼菟转身回首望去，那抹身影在一阵白雾弥漫散去後，自模糊逐渐清晰，男子端站在自己身後没几个步之处，他脸上的神情看来有些担忧并开口轻唤了她一声
「小菟。」
凌荼菟感到意外的盯着他，她似乎是认得的缓缓开口「穆扉……少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