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于诚恩就如同他所承诺的,在易成补习班有课的日子都陪我去碰运气。
「我其实也没差,就是晚点回家而已。」
那间补习班在距我们学校靠近的火车站两站以外,也就是平时于诚恩下车的车站,所以他才会这麽说。
但我在想,以他人好的程度,可能是刻意这麽说让我不要过意不去。
可是这确实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自愿买单每一次在咖啡馆打发时间所要付的最低消费金额。
反正都要等到补习班下课,与其到处乱晃,不如在附近找间咖啡馆坐一坐,还能顺便写写作业、看看书。
「有个善解人意又可爱的同学跟你一起讨论作业、温书,还有免费的饮料喝,你看你这样其实也不亏吧?」我得寸进尺的向他邀功。
于诚恩不但不领情,还嘲笑似的对我说:「得了吧你,还不是因为某人真的是在碰运气的计划,我们才要一放学就赶去别人补习班门口埋伏,再找地方等补习班下课继续蹲点。」
但我完全无法反驳。
在第一次补习班上课前碰运气失败後,于诚恩说:「上课前要想堵到人本来就不太可能,他们两个人又不同校,到补习班的时间不太一样,不如等到统一的下课时间再过来看看。」
尽管非常嫌弃我的计画,但于诚恩依然遵守承诺,甚至几个提升这个荒谬计画可行性的修正方案都是他提出的。
於是这几天放学我们都是一起行动的,先搭火车到补习班所在的那一站,找间咖啡馆打发时间,等到接近补习班的表定下课时间再过去碰运气看能不能堵到人。
现在想想,这个碰运的概念真的是很碰运气,能提出的我也是够天才,愿意配合的于诚恩则是超越天才的境界。
「我现在非常佩服能想出这个天才计画的我本人,我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我边喝着最爱的榛果拿铁,边盯着正在低头解数学题的于诚恩。
今天貌似是我们第三次碰运气,但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也快结束了。
于诚恩头抬也没抬,边解题边回我一句:「你现在才知道吗?」
「但我觉得你更神奇,你一直都知道这个计画会出问题,那干嘛不直接拒绝我就好了?」
「因为你拜托我了,而且我答应你了,反正也就一个礼拜,我就当助人为乐了。」
我看着他专注做题的脸,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而且突然就想直接说出来:「欸,于诚恩。」
「嗯?」他依旧保持着在写公式的动作。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这时,他总算停下笔,抬起头看着我:「许珂恩,你到底是多自恋?」
「不是啊,我只是以防万一嘛。」
毕竟我现在找不到除了他人太好以外,他要这麽帮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的理由。
而且我也不想造成误会,让他以为我刻意给他机会,最後反过来觉得我在利用他之类的。
「我不知道你是有过什麽不好的经验,让你对男生产生一种只要对你好就是对你有意思的错觉。」他认真的看着我,但眼神里并没有嘲讽的意味,「但是愿意帮同学出一口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看我一愣一愣的,于诚恩也没有再多说什麽,继续低头钻研作业。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终於找到适当的言词回应:「抱歉呐,以前确实遇过几次我没想太多就接受对方帮助,结果被人以为我是在搞暧昧的经验,所以我可能有点小题大作了。」
他沈默了几秒钟,才抬头对我说:「那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喜欢你。」
「是比较放心了,但怎麽感觉自尊心有点受伤呀。」我撇撇嘴。
「你是很希望我喜欢你是吗?」于诚恩笑了,但眼底的笑意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并没有。」不知道怎麽解释,所以我暂时没有接话。
我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太习惯。
或许我还真的有点自恋吧?甚至可能有点习惯较为吃香的外表为我带来的各种便利,虽然有时也不免引起些烦心的误会,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享受吃外貌红利这件事的。
「我们认识才不到一个礼拜,所以我对你没什麽特别的感觉,虽然我也不否认你的长相确实是⋯⋯」他停顿了好一会,才接下去说:「满赏心悦目的。」
我不禁笑了出来。
看到我笑的样子,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慌乱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比起一见钟情,我比较看重相处起来的感觉,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是要追你才帮你的,我⋯⋯」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啦。」我笑着打断他的语无伦次,「这样说开了也好,我可以放心的继续麻烦你了。」
不用担心我是不是给了对方错误的希望,更不用不断揣测对方的每一次善意是不是别有用意。
「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别太麻烦我啦。」于诚恩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欸,于诚恩。」我敛起笑,直视着他。
「嗯?」
「我们做好朋友吧。」
我其实很少跟哪个男生走得很近,尽管看我的外表,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比起女生更喜欢跟男生来往的人。
但我总觉得,如果是于诚恩,应该会懂我。
「为什麽?」他一脸饶富兴味的样子,像是我说了什麽有趣的话一样。
如果是他,应该能懂我是真的想跟他做朋友,不会误解我是在耍暧昧,也不会对我现在的行为抱有方向错误的期待。
「可能因为我们的名字里都有『恩』吧!」我弯起了眼睛,对他绽出欢快的笑容。
于诚恩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笑着说:「这个梗是要玩多久?」,但我瞬间就懂他的意思了。
「不过我不喜欢跟人家一样,所以我决定以後不叫你于诚恩了。」
他愣了一下,接着一脸无奈:「你又想干嘛?」
「以後我就叫你于诚吧!」我任性的说着,「这样『恩』这个字就专属於我了。」
「⋯⋯喂。」
从此,我就吃定了于诚这个总是无奈的看着我却又不会制止我的表情。
于诚可能不知道,每每想起我和他,我最想留住的一定是此时此刻的我们。
就像他从来也都没让我知道,当时的他,究竟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