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與鬼王的七七四十九天 — 第4.0天_這次有我等你回家

正文 我與鬼王的七七四十九天 — 第4.0天_這次有我等你回家

太过美味的祭品,总是被时刻惦念着。

淡淡的血腥气突兀地萦绕空气,莫执睁开眼,看着一缕森森气息泛着浓稠夜色,在结界外虎视眈眈,半晌,慢慢聚成了孩童般的人形。

那张分明属於儿童的脸艳丽得不成比例,一手扬起摺扇,煞有其事地掩住唇角的狡黠,声音透过结界边缘微微扭曲:「在当褓姆吗,莫执哥哥。」

莫执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少年双眼紧闭蜷缩在老旧被褥下,失血苍白的脸庞埋在腕间,墨色发丝散落切割开睡梦中仍微蹙的眉眼。失了护身符又身负伤口,在鬼屋里睡着就像一块扔到鲨鱼群里的鲜肉,祂只好维持着隐身的状态为他守夜。那孩子已经见识过人间地狱,他不想让本就脆弱的少年心智受更多刺激,徒增这副身体的病痛。

「凤子?祢怎麽来了?」对嘲弄不置一词,莫执笑意温文不改,没有撤销结界的意思,「至阴时刻已经过了,这麽靠近结界会不舒服吧?」

「自然是奉九阎殿的命,给祢带个口信。」凤子盘腿漂浮於窗外,歪着头笑,双眼竟已是翻白的状态,几秒後浑身颤抖,一点一点的黑丝割裂虚空,沿着凤子周身蔓延而出,慢慢覆盖住原本的稚龄脸蛋不断盘转变换,最後,翻白的眼倏然归位,一双灿金眼眸里各含着两个瞳孔,威严凛冽。

十殿阎罗里的第九殿平正王,专司人间极恶之罪。

莫执眼神一沉,语气带了分不带情绪的恭敬:「平正王大人。」

『不要踰矩。』话音冰冷简约,娇小的身形此时完全不见原先可爱神态,透着说一不二的肃杀。

阎王殿无上的力量,跨越阴阳两界都是翻手为云覆手雨。

「平正王大人日理万机,为何来理睬这一点小小人间插曲?阎殿对人类的死活是没有兴趣的。」

『本王是不感兴趣,正因如此天帝才放心让本王掌管阿鼻地狱。』眼睛丝毫不眨,双瞳予人极沉重的压迫感,手指一点,结界边缘随即震颤起来,阴气窜升,公寓内部阴魂汹涌蠢蠢欲动,『但祢私慾未了,聚集阴魂妄图逆天,祢父亲是用什麽为祢换来这些年月,祢总不会不知道吧?』

那一瞬间,莫执温和实则冷漠的眼眸掀起了波动,阴郁到不讲理的疯狂一闪而过。

『记得,祢只有四十九天,这是本王最後一次警告。』无意等祂回答,黑烟狂卷湮没了最後的尾音,凤子无力地垂下头,半晌慢慢睁眼,又回复成那张姣丽的孩子脸庞。

「九殿不常亲自出马,这次可是特地让我当容器下来一趟。」凤子笑嘻嘻地往前漂浮,又被结界的力道逼退几许,注视均阳睡颜的神情透着贪婪,「是跟里面的小孩有关吗?长得虽然没我漂亮,但挺有灵气的呢。」

莫执缓缓起身,抬眼时收敛了所有温柔,那张秀丽的脸蛋罩在眼镜底下,面无表情时阴凉得很诡异:「祢敢碰他,即使祢是阎殿的走狗,我一样会杀了祢。」

凤子戏谑地旋身退开,啪地展开摺扇,扇面映着血红的『因果』两字,闪过莫执眼前:「莫执哥哥,看在我们认识那麽多年的份上提醒祢一句,自古至今对人类动心的鬼或妖,下场永远是魂飞魄散唷。」

留下诅咒般的言语,如来时一样,艳丽的身影半空中旋身,散成无数黑烟消逸无踪。

「靠,钥匙呢..」

早上七点半,寒流之下半死不活的阳光不情不愿钻过公寓狭小缝隙,有一大块角落仍是沐浴在暗影之中,经年阴郁潮湿。准备出门的均阳又冷又烦躁,正好遍寻不到钥匙,不自觉地小声咒骂出来。

白皙的手猛然探出虚空,掌心躺着的正是门钥匙。

他很扎实地吓退了一步,又装着若无其事地接了钥匙:「谢了。」

虚空里轻笑低沉,手又缩回:「不客气。」

均阳顿了一秒,直视着眼前什麽也没有的空间,他的伤口虽然包紮妥当,但还在渗血,理当还可以看见莫执才对。

「想见我吗?」就像听到他的心声一般,莫执修长的身影缓缓浮现,似笑非笑:「才一晚不见,不至於这麽想我吧?」

均阳狼狈地别过头没有回应,收好包包,一把脱下破旧的家居上衣,动作牵扯伤处,他微微皱了下眉,转身去取衣服的动作仍旧流畅。莫执旁观他换衣,这个年纪的小孩本该穿上制服上学,但今天均阳穿的仍是一般的服饰,且在这种天气下显得无比单薄。

「你不用上学吗?」纯粹好奇地勾起少年一缕发丝,对方毫不意外又浮出满片的鸡皮疙瘩,这是人类对於鬼魂最本能的反应。

「上夜校,白天要打工赚学费。」简单回答,均阳随意披上了件旧夹克,「我出门了。」

话声刚落,均阳就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必要与一个占据家中的鬼道别,懊恼地拧了眉,细微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莫执眼底。蓦然,祂轻轻按住少年,低下头凝视那双倔强狠戾却纯粹的眼睛。

宁静之中,有雨滴沿着玻璃窗滴落的细微声响,在潮湿的雨都中静静漾开。祂的指尖冰冷,底下触及的肌肤温度却逐渐攀升;祂不动声色,却能感知到少年的心跳乱了节奏。

是活生生的美好,有呼吸有心跳,还有大把可以满不在乎挥霍的青春。

「出门吧,这次有我等你回家。」祂温柔地为他理了理领子,均阳眼神压抑着没有太大波澜,转过身没有再说一个字地离开了。

在关起的门後,莫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是一片蔓延的黑。

『不准动他。』少了平安符与红绳,那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脆弱。

无声的词语震荡着整座公寓的空间,隐隐有哀鸣响起,复又归於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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