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打量沈既能跟自己平视的身高，章谦努努下巴：「坐最後一排吧，姜筱伃後面的位子──就是刚刚说我拖拖拉拉那家伙的後面。」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而被点名的某人则直接把脸埋到课本里去。
安静回头看了一眼，好友桌上只有垂直竖起的课本封面，她却彷佛能看见那之後女孩羞恼低咒的小表情，不禁莞尔。
男孩之间，大概没有任何陌生是一场篮球赛不能消弭的。
第三节上课钟声响起，安静就看到沈既与班上几名爱打球的男同学勾肩搭背地走进教室。
「兄弟，刚才那个助攻太帅了，你以前就打控卫吗？」
「没特别打哪个位置，哪边顺手就去哪。」
「艹，你这嚣张的口气怎麽这麽招人喜欢──」
饶是再怎麽白净清爽的十七八岁大男孩，在酣畅淋漓的球赛後都免不了一身气味驳杂的汗湿。
清冽气息混着微淡的汗水味而来，她跟姜筱伃同时抬眼。
「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
彼时安静正被姜筱伃拉在座位上讲解一道几何应用题，无可避免地与正要回座的沈同学打上照面。
沈既的目光没有停留地滑过眼前两名女生，正要越过安静回座，却突然扬了扬眉，定睛一看。
「是你啊，小矮子。」
安静的过敏会在照过太阳後得到舒缓，她一般在早自习後就能拿下口罩，是以沈既才没第一眼认出她来。
「嗨。」
既然是同级就没有称谓不礼貌的问题，顶多说沈既不拘小节了些，安静无意揪着清晨的插曲不放，坦然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沈既居高临下望着她片刻，眼前的女孩生得并不惊艳，至多清秀能形容，却也是淡寡的那种。唯有一双不大的眼睛，色泽浅得像琥珀。
内心腹诽虽多，实际上也只是两三秒，他朝安静点点头，便迳自走到最末排坐下。
安静抓紧课任老师到来前的时间大致给姜筱伃说完解题思路，也匆匆回到座位上。
撑着头打了个哈欠，沈既不期然瞥见桌面上一丝不属於自己长度的头发，懒散的表情顿时一变。
喀吱──
课桌被往後拉了几公分，少年的手掌飞快抚过桌面，还嫌恶地在空中甩了甩。
做完这一切後，沈既抬眼，正迎上回身往书包拿东西的姜筱伃瞪着自己动作的注视，那眼神绝对谈不上友善。
他扯唇，坦然往後一靠。
女孩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喀吱──
同样把座椅向前一扯。
二中校风自由，并不强留高三学生留校自习。
可志愿都在首府大学的安静跟姜筱伃还是在升上高三後，便自觉地开始了晚自习的生活。
「走罗，吃饭去。」两人在开放自修的教室里放好书包，手勾着手往校门前的小吃街前进。
放学时分，校门口熙熙攘攘，衣裤鲜亮无忧无虑的一年级，或闹腾或散漫的高二生，人潮散去，渐渐只剩下即便不熟识也总是见过几面的熟面孔。
安静任姜筱伃挽着手，来到经常光顾的面馆，点好晚餐，她望着对座滑起手机的姜筱伃，突然开口：「阿伃。」
「嗯？」
「你改志愿吧。」
姜筱伃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安静一如既往淡然的表情皱起眉：「干嘛又说这个？」
安静顿了顿，还是说道：「你真的对心理系有兴趣？」
「有啊──」
失去空隙的答话略显急促，像是赌气，安静定定凝视好友，点的餐却在这时候上来了，她遂没有开口。
「两碗阳春面一碗加卤蛋──」
「谢谢。」安静对老板点点头，姜筱伃则扁着嘴低头吃面。
食之无味，她想姜筱伃也是这样。
等吃得差不多了，两人对坐无语，姜筱伃又默默低头滑起手机。
思量片刻，尽管知道结果，安静还是试着开口说道：「还有时间，你再想想……」
「想你妹啊！」没等她说完，姜筱伃白眼一翻，迳自起身甩头回了学校。
每回谈到这个，她们总不欢而散，安静也习惯了。但攸关好友的未来，该说的还是得说。
来到柜台准备结帐离开，才知道姜筱伃走时把两人的钱都付了。
「你同学还是对你很好的。」大概是注意到她们的口角，老板还不忘宽慰她。
安静沉默片刻，礼貌性点点头，而後顺着原路往回走。
夏日昼长，六点多天都还是亮的，安静独自一人进了校门，恰巧迎上一行熟悉的面孔。
「唷，安静，你怎麽没跟江小鱼一起啊？」
李申铭，也就是一节下课就跟转学生混熟的那个，安静看过去的时候，他右手还搭着一女孩的肩，也是班上同学。
「安小静，又留晚自习啊。」蒋婕笑着对安静打招呼，见男友跟她搭话也没恼，班上同学关系都不错，两人高一就在一起了，是他们七班班对。
在高三七班同学眼里，安静成绩好，做人温和好说话，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对啊。」同样对蒋婕笑了笑，安静没话找话地问：「你们怎麽还没回家？」
「喔，我们在等阿既啊──就是转学生，他说他制服买大了裤子老往下掉，小一号又太短。他家刚搬过来对附近不熟，我跟小婕就想说带他去改衣服顺便认认路，他去厕所半天了都还没出来──」
「你嚷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去撒尿了。」
声音从後方来，安静下意识回头，又连忙退了一步。
「小矮子，又想撞人？」
这不是没撞着麽……
她微微仰头，看着来人启唇：「安静。」
没头没尾地被指责，沈既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安静这才补充：「我的名字。」
「……」这小矮子绝对是故意的。
从不让人占便宜的沈大少爷将书包甩上肩头，居高临下，微笑：「喔，安‧小矮子‧静。」脸上是明晃晃的挑衅。
「……」这高个子绝对是故意的。
安静和气惯了，面对沈既摆明要抬杠的态度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只是楞楞盯着他。
她其实没那麽矮，160标准身高，人蒋婕还158呢，怎麽就她是小矮子了？可真要她杠回去，她还就没点过这技能。
「好了阿既，都是一个班的，别欺负人家安静。」李申铭说着，一把勾住新朋友的脖子：「走罗安静，Byebye。」
沈既不置可否耸耸肩，也没多纠缠，任他拉走了。
「明天见喔。」蒋婕对她挥手。
「再见。」
跟他们这麽一唠嗑，去自习教室的时间就有些迟了，安静脚步匆匆，跟三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却顿了下，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去厕所半天了都还没出来──』
虽然很淡，但那确实是菸草的味道……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抹颀长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
--TBC
望着一下子又去了两千的存稿微笑=)
(心乱得一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