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主難當 — 第二章 奧里恩公爵夫人(3)

正文 公主難當 — 第二章 奧里恩公爵夫人(3)

「呼……真是快累死人了。」直到马车中终於只剩下她和瑟琳娜的此刻,奥黛莉亚这才总算放松下来,将背靠向身後的椅垫,并松开了原先盘好的头发,让发丝披垂下来。

「殿下、不,夫人……」瑟琳娜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地看向她,「等会儿到庄园也许立刻就要见到公爵大人的,这麽快就将盘好的头发……」

奥黛莉亚则险些没被她改口後的称谓给呛到。夫人,嗯,真是个让人稍感不适的称呼。

「你刚刚也有听到的不是吗?他到王宫里去了。」她边说边把玩着刚取下的发饰,「至於会不会那麽快再见到他,嗯、我们到时候看就知道了……」嘴上这麽说着,她则一边看似心情很好般地勾起了嘴角。

从教堂出来後,刚成为新婚夫妇的两人共同搭乘了一段路的马车,接着在快到市郊时进行换乘,从公爵宅邸派发出来的车辆早已先等在那儿了。

之所以要换车搭乘,最主要是因为同时还要进行人员的交接——公主从伊斯特克带来的侍卫们最多便只能相陪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段全交由来自公爵府的仆从们负责。

搬运物品也需要花上一些时候,那段期间奥黛莉亚便只能先到一旁等待,不免听到了自己随身带来的侍女们的一些耳语。

在进行交接工作时,公爵早已先一步独自骑马回王城去了。

说是因还有些不能耽搁的公事必须处理,还希望她能够谅解。

其实方才在车厢里时,他便早已将时间全花在处理公文书上头。对此奥黛莉亚并没有什麽意见,反倒还有些庆幸可以免去彼此谈话的必要。

而且,其实她也早已经知道了他在处理的究竟都是些什麽。

但那些陪同她前来萨班的侍女们可就有些看不过了。他们这不是才刚新婚而已吗?即便是出於礼貌,也该先陪着新婚妻子回到庄园吧?能有什麽事不能先搁着稍後再处理?

奥黛莉亚心想她们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即便只是政治联姻,但好歹也该先做做样子,怎麽能这麽理所当然地便将漠不关心的态度直接表现出来?

就连瑟琳娜好像都有些看不过去,担心她会因此而心情不好似的,於换乘马车後便一直频频打量她的脸色。

但没想她却始终心情很好似的弯着嘴角,且面带笑容。

而此刻的她心里想的其实是,要是因为这样就被激怒的话,那听到之後即将来临的事件,她们岂不是更加无法忍受?

当脑海中的记忆终於再次於真实生活中上演时,奥黛莉亚认为这次她已经比较能够理解公爵的所作所为了——对那个人而言,「结婚」,大概就只等同於他今日的代办事项之一而已。

不过,那又有什麽关系?反正对她而言也是一样的。

不,或许更不如,这只是她被迫去完成的一件苦差事。

奥黛莉亚伸出一只手挡在双眼上方,遮去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太阳光,而此刻,光也同样照射到了婚戒那颗耀眼夺目的钻石上头,反射出的光芒,让她都不禁感觉被刺了下。

感受到那突然多出来的一点重量,片刻後,她才将手放了下来并望向窗外,嘴边勾起了一抹略有些无奈的笑容。

越远离王都,建筑物便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蓊郁树林和田野的风光。

因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都是些什麽,所以此时的她仍能保持着还算愉悦的心情,欣赏窗外不断流逝而过的美好景致。

在终於能看见沿庄园而建的黑色铁栏杆时,马车的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後缓缓地停在了巨大的铁门前。

这是为萨班人们所熟知的、奥里恩公爵位於市郊的宅邸——希斯洛克庄园,在他们的方言中,似乎有着荒野之岭、风的领地之类的意思。

奥黛莉亚想她大概能明白取这名字的原因。

希斯洛克庄园的占地十分广大,除了从铁门外便能望见的前院庭园外,宅邸後的一大片土地也都是属於庄园的——包含了小山丘、树林,甚至还有处溪谷,而越往後头走去,便能看见别有一番风味的旷野景致,甚至带着点萧索的美感。

从前的公主对於如此的风景似乎并没多大兴致,但此时的她倒很愿意去看看,只是即便乘坐马车,恐怕要逛完整片园地也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当她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此刻,车门便从外头被打开了。奥黛莉亚伸出手,让仆从牵扶着她走下车,而一抬起头的刹那,便被反射在黑色巨型铁门上的阳光给刺激地微眯起了眼。

「恭候多时了,夫人。」宅邸的仆从们成两排列队欢迎她的到来,於她抵达门口时一致向她行礼致意道。

她稍微点了下头当作回应,接着便恣意向四周张望。奥黛莉亚认得,站在所有人前头的,就是管家了,而再往後面一点的地方望去,她无可避免地又注意到了那於黑色铁门上的、华丽又充满震撼感的雕纹。

那雕刻的,是属於奥里恩家族的家徽。

只见花纹的正中央便是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看着既像是狮子、又或是老虎,也可能是猎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牠看起来凶狠无比,像是下一秒便会直接扑上前撕裂敌人的咽喉一般,让人看着便感到有些胆战心惊,甚至是毛骨悚然的。

而在这只张牙舞爪的凶猛野兽背後,则交叉横跨着一把宝剑,及一柄长矛。

奥黛莉亚又蓦然於心中想起关於那人的诸多称号来。

守卫王国之剑、雷厉风行的征服者,北方之狮的……奥里恩公爵阁下。

望见前方铁门缓缓被拉开,她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在进到宅邸主楼前须先经过一小段的下坡路段,那栋建筑物便位於这条小径的底端。在被众多仆人带领着往前方走去的此刻,奥黛莉亚觉得像极了自己主动睁着眼走进铁门前那只巨兽嘴里的一样。

「打扰了,夫人。」

已是傍晚时分,窗外的晚霞让整间房都被染上了一抹橘红。在宅邸里休息过好一会儿的奥黛莉亚也早已换上了舒适的居家裙装,并绑了个松松的发辫、让它随意地垂落在胸前,而手里则着拿着由仆从端上来的茶杯,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而当听到门外那道温煦的嗓音时,她也仅只是微微地顿了下,接着便让人进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最正式的黑色西装,甫进房来,便以最恭敬的姿态向她鞠躬致意、接着才直起身,让人看清了他的面庞五官。

「很抱歉迟至现在才来向您问候,夫人。」他戴有白色手套的一只手仍放在胸口前,代表为失礼而表示的歉意,是一副最谦和有礼的态度,「我是奥里恩家的管家,巴尔森,这座庄园里的任何事物皆由我负责照管,往後也将由我负责照料和您生活起居的一切相关事宜,因此若您有任何需求,皆请不吝向我下达命令。」

奥黛莉亚温吞喝着热茶,听着他向自己自我介绍的同时,边分神抬起头来偷偷地朝他觑了一眼。

其实方才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第一时间,她便已经认出他来了。

奥里恩家的管家巴尔森……她的脑中迅速闪过了从前的公主和这男人有关的一切记忆,然後不免俗地因突然窜起的恶寒而浑身颤抖了下。

巴尔森留着一头深棕色的短发,脸部线条十分柔和,连五官也给人留下了温煦的印象,但别看他一副谦和有礼又顺从的模样,奥黛莉亚清楚知道,他是有其恐怖之处的。

从前的奥黛莉亚公主和公爵的管家也处得很差。

每当她提出想见公爵的要求、或是千方百计想去缠着他不放时,巴尔森便是负责推拒和阻拦她的人,每每在那人的房门口便把她给挡了下来。

看似温柔,但却还是能以最坚定的态度拒绝公主各式各样的要求。

像是:「大人因还有公务在身的缘故,因此无法和夫人您一起出席宴会。」或者是:「大人已出发前往王宫了,若您有无法耽搁的重要事项,可以先由我负责替您转达。」

而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两句话便是「非常抱歉,夫人。」还有「恐怕不行,夫人。」

但其实这些都还算不了什麽,最让现在的奥黛莉亚感到一阵恶寒的其实是、每当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都是笑眯着眼睛,露出最温煦笑容的。

这也是从前的公主最讨厌他的一点。

而此刻的她也回想起了巴尔森每次替公爵转达拒绝话语时看向公主的神情,虽总是面带微笑,但她怎麽想都觉得,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狗。

巴尔森的确是顺从的。

但对象大概仅及於他最主要服侍的那位大人而已。

奥黛莉亚赶紧摇了摇头,想甩掉脑海中关於巴尔森的恐怖形象,先专注於目前的事务上头。

「所以说……」奥黛莉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於巴尔森的话语刚到一个段落时便抬眼睇向他,并开口说道:「阁下他回到庄园了,是吗?」

似乎是没料想到她会这麽直接便提出了这最关键的问题,只见巴尔森先是愣了一瞬,接着才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於他应声後,这个空间有好几秒钟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巴尔森先是沉默地看向夫人,主要是为观察她听到这话後的反应,然而奥黛莉亚却也只是安静地望回去,并不言语,像是在等着他若还有什麽话好说、便继续接下去似的。

意识到这点的巴尔森,除了感到些许诧异之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然後,关於这事……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在此告知您,我先为没能早一步替大人进行转达向夫人致上最深的歉意……」於行完礼後,他这才再度抬眼看向她。即便是巴尔森,在转达这样的讯息时,似乎都很难做到完全不感到紧张。

也是,毕竟这消息若对於一个平凡的新婚妻子来说,的确是过於无礼了点。

但此刻的奥黛莉亚却能以十分平静的心态再次端起茶杯来,甚至还有心情观察巴尔森稍微有些紧张的模样,一边等待着他将那件事说出口。

「最近,有某位伯爵的领地上闹出了点纷争,於是大人他……便把原定去那地方的视察时间稍微提前了点,所以说,明日一早便会启程前往,今晚大概会在办公室里处理剩余的公务到很晚,就在那边歇下了,而他也要我向您转达,也请夫人早些休息……」

说完了这麽一长串话,巴尔森边抬眼偷偷观察起了夫人的脸色,让人意外的是、她脸上几乎不见任何一丝情绪,甚至可说是相当平静的。

贵族的封地视察啊……将茶杯拿起後靠近唇边的奥黛莉亚只是一边想到,虽说是封地视察,但以那人的风格,必要时,肯定不排除采取强硬点的手段。

意即,不排除动用武力或诉诸军事力量。

不过依公主从前的记忆看来,奥黛莉亚几乎可以确定,这事虽的确是有待解决没错,但其实好像并没有紧急到、让一个才刚结婚没多久的人,便急着赶赴前往的必要。

由此可知,公爵阁下对伊斯特克的第一公主所抱持的态度到底有多敷衍了,甚至连一点面子都不准备为她保留。

「……夫人?」当巴尔森语带询问的话声再度响起时,这才将奥黛莉亚从思绪中给唤了回来,她转头看向他,只觉对方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在探查着自己的脸色。

毕竟谁能知道呢,在夫人平静的表象底下,此刻也许正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也不一定?巴尔森心中如此揣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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