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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一封署名给奥里恩家的……」奥黛莉亚坐在起居室的沙发座,翻看着手里装有邀请函的信封,在看到那熟悉的字眼时,不禁又略微皱了下眉头,於沉吟一会儿後,便将它和身旁其中一叠信放在一起,然後继续从矮桌上取来下一封。
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後,奥黛莉亚就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分类着她面前的这一大叠邮件,脸上时不时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见她这样,瑟琳娜也不敢太过打扰,只默默地站在一旁,随时注意着是否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今天一早,她总算请巴尔森将这阵子以来寄给她的各种邀请函整理好後交给她。
而累积一段时间的邮件数量可真是不容小觑。
待在萨班住了段时日,生活也总算是比较安定下来後,奥黛莉亚约略估计了下,觉得也差不多到了自己该在社交场合上开始露脸的时间点了。
虽然她本人对於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场合可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并不像是从前的公主,热衷於参加各式聚会或派对,对於繁琐的礼仪和社交辞令甚至是无比厌倦的。
但她当然也并不只为打发无所事事的时间,因无论随便去做点什麽,肯定都比去见一堆贵夫人要有趣得多。
而是,倒不如说,出席社交宴会,是身为贵族夫人的必要职责之一。
透过这些聚会,也有助於上流社会的贵族们间维系彼此的关系,甚至有所拉拢,有时光透过他们之间的互动,就能看出哪些家族们的关系如何。
而若当所有人都这麽做时,就她一个不愿意参与任何社交场合,便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难免会有不好的传言产生。
更何况她可是刚来到此地,又是身为这个王国最出名的「那位大人」的夫人,可想而知,一举一动肯定都特别容易受到瞩目。
所以一方面,她是因考量到了现实的职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能别因这种事情而受到抨击。
不过坦白说,奥黛莉亚一开始只是想着,既然自己都已经没有背负管理这个家庭财务的工作了,好歹於这种事情上头也得多少尽点心吧?
……不晓得奥里恩公爵肯不肯看在她如此安分守己、默默完成自己分内职责的份上,能别那麽快除掉她这枚棋子?
边转着这些念头,奥黛莉亚继续将视线扫过手上的信封。
见到又是一封署名给奥里恩家的邀请函後,她不免又皱了下眉,然後端起茶杯喝了口。
其实上流社会贵族们间的活动若仔细分类起来,还真是十分多样。除开双方礼貌性的拜访不谈,还有午餐会、下午茶会,因为有家庭乐师而举行的私人音乐会、晚宴等等,另外还区分为只具谈话性质的餐会、亦或是盛大点,人数众多时也不排除举行的舞会。
而她面前这叠邀请函中,便包含有这麽多种类各式各样的用途和目的。因着身分地位的缘故,即便她还从未出现在任何场合过,但若哪个家族有活动,也通常会不忘礼貌性地发一份邀请给她。
不过这时,光信封上所载明的邀请对象,便开始藏有玄机了。
有些很明白写明是要寄给她的,但有些却是写着要给「奥里恩家」。
虽然邀请男女主人一同出席活动也算常见,但问题是,明明公爵他现在人就是不在王城内,关於他已出发前往视察这件事,也几乎是哪个上层贵族随便都能知道的,而他们却还这样署名,几乎是表明了对她这个夫人的不重视。
……也同时是对她这个明明才刚新婚不久、就立刻被冷落的夫人,最赤裸裸的讽刺。
还不是因为从前公主曾经历过那麽许多事情,她才能看得如此明白,也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多心了。
嗯……虽然那人就算留在王城内,好像也不太常出席就是了。要不是因为公务繁忙,要不就是他对这些好像原本就没多大兴趣。
所以她都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代表这个家而出席。
就在奥黛莉亚盯着眼前的信封陷入沉思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才终於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她开心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原来已是这个时间点了。
下一秒,便见巴尔森端着什麽走了进来,奥黛莉亚有些迫不及待地伸长脖颈往前探看着。
「今天的点心是巧克力慕斯蛋糕,夫人。」看见她如此兴奋的模样,巴尔森弯起眉眼笑着为她解惑。
「哇——太好了!」奥黛莉亚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信封,笑逐颜开,方才有些不愉快的情绪也一下子便被抛诸脑後了,此时的她是真实感到雀跃。
这是她一天当中最期待的时刻了,搭配午茶的点心时间。
还记得当她第一次品尝到某次随热茶一起附上的甜点时,只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简直就是让人感动到泪流满面的美味——於是乎,从那之後奥黛莉亚便提出了,希望每天午茶时刻都能附有点心的请求。
说起来,希斯洛克庄园厨师的水平真的是很高啊,其实正餐所提供的各式餐点原本就很好吃了,而美味的食物果然很有疗癒人心的效果……此刻的她只是不断在心里感慨着。
看着夫人眼里不加掩饰的期待神情,和几乎把好心情全写在脸上的模样,巴尔森歛下眼微笑了下,边熟练地切起蛋糕,为她端上茶点。
其实服侍夫人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也发现了,他们府上的这位新夫人,是位相当率直、且不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於说惯了社交辞令的贵族们当中,这项特质,应该能算是非常讨喜,甚至可说是相当可爱的了,至少在已经看过许多上层阶级人们的巴尔森眼里,是这样认为的。
「夫人还是在为这些宴会邀请的事而烦恼吗?」瞥了眼桌上堆积的信件後,巴尔森望向奥黛莉亚,弯起眉眼温声询问着。
「嗯,还有一些没整理完。」奥黛莉亚也望了望桌上那叠信,一边端起了放有蛋糕的小盘子,「也还没决定究竟该选择哪个,作为我在这里首次出席的聚会。」
「既然如此,那夫人再慢慢决定就行了。」听完她的话语,巴尔森仍只是笑容和善地应答道:「这些都只是小事情,没必要着急,甚至如果夫人还没准备好踏入社交圈子,那再缓一缓也都是可以的。」
听闻,奥黛莉亚先是稍感诧异地微微睁大了双眸,接着,於吞下了口中的蛋糕後,弯起眼眸笑出声,「那怎麽行呢?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後,就几乎什麽正事也没做过,只知道每天不断享用美味的点心。」说到这,她歛下眼,略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连一点贡献都没有的人,是不能只一味这样吃——个不停的,而且这样下去的话,这里总有一天会被我吃垮,那我也会很过意不去的。」
边说,她边比着像是在强调自己所说话语的手势,语毕後耸了耸肩,望向巴尔森并勾起了嘴角。
其实奥黛莉亚真正想说的是,自己已经够像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摆饰物了,就让她去做点事也好,不然,她甚至还没有宠物那般可爱,至少还能有点疗育的功效。
……这点自知之明她起码还算是有的。
见到夫人这副模样,巴尔森则先是愣了一瞬,随後也跟着笑出了声。
他可还从没听见过,有哪家的贵夫人会担心因自己没有足够的贡献,就烦恼着自己这样会把家庭经济给搞垮的,至少这样的说词与想法,也不像是个一般贵族所拥有。
……他们的这位新夫人,果然总能出人意料之外。
「这点应该是夫人您最不需要担心的了,无论您想吃多少点心都没问题,我们绝对都能负担得起,您就尽管放心享用吧。」巴尔森边说,边继续为她的茶杯里斟上点热茶。
听见他这略带打趣意味的话语,奥黛莉亚先是眨了眨眼睛,而後愉悦地笑了出来。
她想,至少她这回来到萨班後,和巴尔森之间的关系,绝对要比起从前的公主还要好上许多了,这肯定也能算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之一吧。
「我想我可能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巴尔森,你真的比我原先所想的还要和善许多。」
因说完这句话後,奥黛莉亚便又捧起蛋糕盘心满意足地品尝去了,才会没注意到巴尔森在听完她这句话後,微微一顿的模样。
且随後,他便又立刻抬起头来,微笑着和她提起别的事情了。
「不过,这麽说来,夫人,若您有什麽需要添置的物品,属於奥里恩宅邸的经费,都是您可随意取用的,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啊……」奥黛莉亚愣了愣,经他这麽一提,才想起似乎有这麽一回事。
在这里,一般贵族夫人平常所需的花费,无论是购买如同宝石首饰等奢侈品,一律都是由其丈夫所负担,所以她们多能自由运用家中那笔专门分配给她们、像是零用钱般的经费。
就如同从前的公主当然也是这样了。而且因为奥里恩家似乎本就财力雄厚的缘故,夫人能分配到的金额,现在想来,真是一笔十分惊人的数目字,所以公主花起钱来,更可说是毫不手软,何况在这事上头公爵同样也不怎麽理睬她,一切全随她的便。
所以就像是个恶性循环一样,每当公主越被冷落,她便花钱花得越凶,像是想以此,填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缺口。
从往事中回过神,奥黛莉亚这才歛下眼,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不过没关系,我最近应该也用不太到钱,之後的所需经费,大概也只尽量维持在日常消费范围内的最低额度,那就已经十分足够了。」
说起来,若她之後真能顺利和公爵离婚并活着从这里逃脱的话,为了前途一片迷茫的未来,她或许真该利用能自由使用这笔经费的时候,多为自己积攒点金钱下来的。
然而另一方面,又觉得若真花了他们府上太多的钱,之後或许就很难和他切割得乾乾净净,但最主要的其实还是……明明自己早就预谋着要离开了,却还想带着一大笔金钱逃跑,这宛如小偷一般的行径……她的良心果然还是会有点不安的啊。
果然想赚大钱的人,是不能太有良心的吗……
望着夫人兀自陷进沉思中的侧脸,只见她嘴里似乎还喃喃呢念了些什麽,连巴尔森都不免有些怔楞住了。
然而都还未能从听见由一位贵族夫人嘴里说出诸如「日常所需的最低额度消费」这样词汇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看到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啊」的一声後再度抬起头,并转过身望向他。
「但是,若我之後开始出入社交场合了,相关的治装费用,我想我还是会需要一些的。」
奥黛莉亚睁着双眼说得无比认真,然而不知道为什麽,她似乎隐约看见巴尔森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当然没问题了,夫人。」至少,这点要求就好理解多了。於是,他再度弯起眉眼,和煦地应声道。